易金显然不吃这一套,反问道:“冬去行了错事,你就没行错事?”
易拾毫不迟疑地推诿道:“孙儿向来规矩,若有错事,那也是受人挑唆,绝不是孙儿的本意。”
一番话将自己摘的是分外干净,而在其身后跪得端端正正的冬去瞬间面如死灰,只敢在心里暗骂自家公子一句“无耻”。
“你还嘴硬。”易金霎时火冒三丈,右手一扬,戒尺狠狠落在易拾身上。
“啊,爷爷,”易拾疼的跳起,手掌直揉被打之处,“您真下手打我?”
易金倏地站起,继续朝易拾狠力抽打,易拾边叫边跑,易金在后面紧步直追,爷孙二人围着书斋转圈追赶。
在挨了五六下抽打后,易拾急急喊道:“爷爷千万别动怒,打着孙儿事小,伤着您的身子事大。”
跑了十来圈后,易金腿脚开始乏力,缓缓停下,单手支桌,用戒尺指着易拾,气喘吁吁地道:“你个逆孙是非要将我这把老骨头气到棺材里去不可。”
易拾奉承道:“爷爷如此硬朗,要是不说出您的年龄,不知道的定要以为您今年还不到四十。”
“你少给我耍贫嘴,你自己瞧你今天干的好事。”易金趁手抓起一本书,不由分说地投向易拾。
易拾庚即往旁边一跳,将将躲开,“又是谁在您跟前嚼舌头根了?”
“此事还用人嚼舌根?你自己扯耳朵出去听,现在整个尺雪城,谁不知道易家大公子跟章家那个混世魔王在桥上打架的事?”易金越说越气,操起戒尺又将易拾一顿敲。
“泼天冤枉啊。”易拾霍然跪地,双手紧紧抓住易金的戒尺,“孙儿从来本分,一直恪守正道,城里人都说孙儿是厚德载物的大雅君子。今日之事必定是有什么误会,爷爷不可听信那些风言,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歪曲事实,意图污蔑一个正人君子。”
易金将戒尺往后面拽,易拾将戒尺往身前拉,宛如拔河。
良久,易拾不肯松手,易金一气之下,猛地一脚踹在易拾臀上,易拾吃痛,双手不由微微松开,易金趁机大力一扯,瞬间夺回戒尺,又立即往易拾背上连抽数下,边打边骂:“小兔崽子,连你爷爷的戒尺都敢抢了。”
易拾连忙抬臂抵挡,“孙儿不敢。”跟着做出一副可怜样,苦语求饶:“爷爷别打了,孙儿知道错了,孙儿向您认错,求您快停手。您再打下去,孙儿肋骨都快断了。”
此话一出,易金果真停手,随后又不留情面地奚落道:“跟人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怕把骨头打断?”
易拾振振有词地道:“那不一样,打架的时候我能还手,您打我,我只有老实挨着。况且爷爷您老当益壮,您的两分力气,抵得过别人的五分力,孙儿自然怕。”
易金冷哼一声,并不买账,倒也不再继续动手,拿着戒尺坐回案头,冲易拾喊道:“过来。”
易拾开颜一笑,当即起身,刚迈出一步,又听易金喝道:“跪着过来。”表情登时一垮,重新跪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膝行至案前,准备听训。
“你可知道你是易家唯一的孙子?”易金语气已经平和许多。
易拾也敛容正色,“孙儿知道。”
易金搁下戒尺,看着易拾低垂的头,到底不忍再厉言责备,面色慈柔下来,语重心长地道:“这么大的家业以后都要交到你的手上,你绝对不能和那些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学,尤其是章家那个混世魔王章琔,城东的人都喊她是瘟神。你跟她不一样,她不着四六,纯粹是个废物,但你是我易金的独孙,是人上人,日后更要独当一面,发扬家业。”
易拾颔首道:“孙儿谨记。”
见易拾如此懂事,易金不禁向其投去满意的目光,“还有九十六日就到你十八岁生辰,这次,爷爷会替你大操大办。在这期间,希望你规矩一点,少去外面惹事,最好是待在府里,跟文伯学习管账。”
被戒尺一顿打后,易拾对易金诸言皆从,“孙儿听爷爷的。”
章琔和易拾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是辛未年腊月初九。
章琔是辰时四刻出世,易拾是戌正一刻诞生。
在章琔出生的第三日里,有一游方相士算出此女命里带灾星,断言其十八岁那年会有一场劫难,需与命里带景星的男子成亲,以婚喜来冲,方可化解。
此事,尺雪城人尽皆知,也知道章老太爷因那相士之言担心得是整宿难眠。
后来听说,章老太爷在章琔两岁时便找到了命里带景星的童子,并顺利为章琔定下亲事,但却对那家人的身分始终秘而不宣,不曾对外人泄露过一字半句。
直到章琔十八岁生辰前夕,也无人知道章老太爷当初定下婚约的人家究竟是谁,城北小霸王章琔未婚夫婿的身分直算得上是尺雪城头等秘事。
许多人猜测,或许在章琔的生辰筵上,章老太爷会公开这个守了十六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