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虚虚拢着的少女向前俯了俯身,赞许的拍了拍她的左肩:“但是你要知道哦,扇耳光这种事情,总得一方长了手,另一方也长了脸才行——而且扇久了手会疼,等闲人也懒的伸手去扇的。”
皓月:……
皓月其实还是没太听懂她想表达啥,但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就摄取了她所剩不多的智慧,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看似白皙的仿佛吹弹可破,传达出的力道,却像是下一秒就要碾碎她的骨头。
“我一向认为,人类在对待人类的时候,必须要具备某种底线,对方肯扇你耳光或是踩你脸,总归是在拿你当人,所以你感到屈辱时,他才能感到愉悦。”
“愉悦。”
皓月跟着重复:“就是,爽?”
“嗯哼。”
“但越过这条底线,再来看人类制造痛苦的这条历史,比较具有代表性的……”
女人姿态闲适的歪头想了想,说:“大概就是鞭子了吧?”
“鞭子本身是没有什么额外象征意义的,就像扇耳光这个动作,追根究底其实也只是一种面积比较分散的□□打击一样。”
“但在漫长的时光中,人类习惯性的畜牧行为,赋予了鞭子额外的属性。”
“那是抽牲口的东西。”
“牲口?”
“比野兽还不如的东西,活着就是为了死,嘛,算起来是个人活着也是为了死,但【作为牲口死】和【作为人死】,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懂吗?”
皓月逻辑能力依旧不太行,但认真思考了别人三倍的时间之后,还是懂了。
“他是故意来打我的。”
“还故意选了鞭子。”
“赢了以后,再拿它抽我的脸!”
此时,皓月已经理解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野兽出身”,所以:“他讽刺我,变成了,牲口!”
可算对了!
高珣推手扔开茶盏,拿起块果脯塞进她嘴里:“我这个人脾气一直就不是很好,耐心大概也快要耗尽了,所以以后不要再在这种小事上犯蠢了,知道吗?”
说完,她手指微曲,再次勾住了她的下巴,明明是轻柔的动作,皓月却都能听见自己颈骨骨节正随着她抬起的动作,发出磕巴磕巴的声音。
“辨认不出来,就快点去学,学不会的这段日子,靠直觉。”
“直觉?”
“他打你后你不是别扭吗?”
野兽总有直觉,听不懂讽刺,总能分辨恶意吧?
“可是我打不过他啊。”
这个认知就像是烙在她脑子里了一样:“因为你也说了,杀不了,他。”
高珣说不求打赢,还手会不会,你的气性呢,没了吗,死了都溅他一身血会不会,何况他都不敢杀你!
皓月懂了。
没有原因的被找茬,打架时死命找机会还手。
倒霉玩意儿出身的首阳府,这个组织来头很大,当年地君和地祇之间的见证人,为前者掌印,为后者奉剑,代代相传之下,封建迷信一把好手。
这帮人具体是干啥的,当年邗江就没给她讲清楚,皓月脑子不太好用,到了二十年后,依旧没琢磨明白。
她只记得大千岁每次拿上泱剑砍完人,都要抓人给她洗剑。
因为那是个“国之重宝”,这个洗剑的过程还很繁琐,所以她们一碰上这事,转头就会去找乌鹊——鸟哥是个强迫症,只要能成功坑到他上手,那么为了心里舒服,他就是脸色再臭,也会捏着鼻子把剑洗完。
皓月每次坑人成功,转头就跑了,她战斗智商不太行,在鸟哥旁边呆久了怕挨打。
但蚌珠儿不一样。
那女人就是靠阴阳怪气混饭吃的,每次坑了乌鹊不说,还要假惺惺的在旁边大声哔哔,说些“这原本都该是首阳府的人干的活儿”“你顶替了人家的位置,难道不该承担人家的责任吗”“乌鹊乌鹊,叫着这么惹人恨的名字,多干点活儿还委屈你了哦”一类的话。
反正就皓月这些年听到的闲言碎语,首阳府只是活在蚌珠儿嘴里的一撮炮灰而已,常年被当初芳龄十四的鸟哥吊打,打完双方就闹崩了。
往后二十年,哪怕大千岁一直拿着上泱剑,首阳府都没有派个人为她奉剑的意思,以至于洗剑这么庄重的活儿,都得抓了壮丁才有人干。
简而言之一句话,有仇。
倒霉玩应吊打皓月,看似只是偶然路过无意的,实际上充满了私人恩怨。
礼官,祭祀,王族内务,大到选王,小到随身侍奉,王族的影子。
倒霉玩意儿是前代府君的第四个学生。
天分最好,排位最高,莲花台是府君选的,高这个王姓是府君定的,莲花台地基弄好,第一个进去的就是府君和他。
然而……
是的,这里有然而了。
然而这一代高姓王族入主莲花台后,首阳府安如鸡了小十年,却在最后关头倾家荡产的压了高玗,在宫斗前线疯狂舞人头,后来高珣问天礼成,高玗失势出走时,倒霉玩意儿还有俩师姐为爱走天涯,专门追他去了。
倒霉玩意儿天分最高,破坏力最强,前头下毒刺杀什么的不算,因为做这事儿的人太多,也不好确定哪一次动手的就是谁,但在问天礼成尘埃落定那天傍晚,气急败坏之下,假借能力之便潜入莲花台,在寝阁下放了把火,烧的那叫一个热闹。
然后罪犯本人在报社成功之后,心满意足的浪迹天涯去了。
皓月寻思着他在荒原好一阵了,警告,说大千岁没受伤,荒原人不长脑子才会觉得有机可趁。
哦呀。
倒霉玩意更欣慰的冲她笑,语气温柔,时代真的是变了,连你这样式儿的蠢货,居然也有了说别人不长脑子的一天。
你!
倒霉玩意儿抬头看天,自顾自说话,说你从小脑子不好用,也不用卡壳这么久吧?
等等。
他抬头,又响一声,其实我进荒原就觉得不对劲了,格萨尔穆勒调解水土,抬上天了四条大河,地下水系再丰,水量也不对,毕竟掘地三尺土壤是湿润的,她是不是仗着上泱剑在手,还偷偷抽了人家行省的地下水?
皓月炸毛:你胡说!
啊,倒霉玩意儿一看这个反应明白了:做贼心虚?
皓月:你!
隔壁俩行省修运河,从泱河源头引水,泱水才是真正的天水,要引流向西,得依靠上泱剑切分地界,摸了摸下巴,高珣是不是还跟人家收费了?
皓月:……
果然收了,按刀还是按年?
自问自答:斯图西也不是个傻子,按刀收她怕是拿切豆腐的力道挥剑,没个百八十下绝对不会切开地障,果然还是按年收吧,她切开地障后,斯图西维持缺口。
抽人家的水,再把水卖回去,收过一遍年费,运河过境收税。
欣慰的叹气,还是和过去一样不要脸呢。
你!
他俩说的是京畿官话,正音,和荒原上的各方土语,以及土语和地国正音结合后诞生的本地官话差异颇大,没几个人听懂,只是安静的等着,图一勉强听懂了几句,发现他是在骂人。
阿卢却觉得他和皓月说话之后,气场平和了不少,最起码脑壳没病了。
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侧头看他,阿卢下意识往后一缩,后颈发凉,平和的眼睛,却比之前盖着兜帽说话时更让他心悸。
不敢抬头,因为男人还在看他。
皓月抬枪拦了一道,不悦警告:喂。
我什么都没想做,他抬手指图一,讨厌的是这个,我刚才和这位小朋友聊的还蛮开心的呢。
阿卢小心翼翼抬头,确定之前没感觉错,他的心情的确变得很好。
想,是因为和这个人说话了吗?
是喜爱吧,能和格萨尔穆勒说话,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鬼,男人眯眼看他,你刚才想什么呢?
唉?
没什么,带点笑,总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说出来我听听,要是有被冒犯到,我好提前弄死你呢。
皓月,我警告过你了吧,这些人大千岁有用的——
有用?
挑剔的看他们简陋的打扮,和工艺粗糙的器具,虽然自己穿的也是一样矬,但眉眼之间坦然的惊讶,无形中便衬出了傲慢。
就这几个烂番薯臭咸鱼的,你跟我说有用?
皓月……
皓月憋着股气,愣是没法反驳他。
倒霉玩意儿出身京畿首阳府,其初代府君,是地君和地祇立下地契时的见证者,为前者捧书,为后者奉印,先侍神,后侍王,代代相传之下,几乎是列国之中搞封建迷信的第一把好手。
眼前这人虽然流亡近二十年,没再受什么正经教育,但毕竟曾是前代府君亲传的弟子,年纪最小,继承排位却一直最高——
——可惜的就是这人一颗红心向高玗,兢兢业业帮他排除异己,光下毒咒人就好几次,后来问天礼成,高玗出走,他气急败坏之下,还曾假借能力之便,成功潜入莲花台,在大千岁的寝楼后面放了把火。
姑且不论他当年造成的麻烦,单说业务能力,在座各位都是垃圾,他一个人能把这群野路子吊打上二十个来回还有富余。
见她语塞,倒霉玩意儿满意了。
受伤的事情瞒不住,因为天塌了,不瞎的都知道她受伤,天河下坠二十七丈至今没升回去,重伤未愈。
身边都是你们这样的蠢货,她也怪难得。
哈?
倒霉玩应说我是正大光明走过来的,说戒严,其实塞钱就放人,他们是希望她没事呢,还是希望蚂蚁趁机咬死大象?
皓月觉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做人,张嘴就要挑拨离间。
如果五个人都觉得可以放他进来,那只能说明大家都觉得他能带来一些正面影响。
皓月是野人出身,因为战斗力过于彪炳被高珣捡回来的,八岁才开始学做人,十岁将将学完说话,不参与脑力劳动,遇上事儿了就开会,开会她就走神,投票的时候随一随大流,至今没有出现过大问题。
不对,不是九个人,是八个了,把人送完,等会儿还要开会投票,决定二五仔到底怎么死。
说大家一起走。
阁楼下遇到乌鹊,倒霉玩意儿抬手,哟,鸟哥。
乌鹊看了看他,眉头一皱,跟脏了眼睛一样迅速移开,看皓月。
皓月察觉到了一咪咪询问,摊手表示和自己没关系,这人是自己冒出来的。
乌鹊抬头想说滚,看到他腰间的金珠,首阳府继承者的标志,考虑到业务能力,选择沉默,转头走了。
倒霉玩意儿看着他的背影说:无礼,血是脏的,人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皓月说你羡慕嫉妒恨就算了,人身攻击过分了嗷。
我,羡慕他?
死全家,跪着活,吃土,满身血疮,长大了一身疤痕,穿衣服连脖子都不敢露,只有脸能看。
我,羡慕他?
皓月刚入京畿时住莲花台,挨了他不少打,害怕成习惯,怂。
但看人靠直觉,就显得很有对比经验:蚌珠儿日常diss鸟哥就是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她说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毕竟鸟哥叫了乌鹊嘛,这么招人恨的名字,挨两句骂怎么了?
皓月原本不知道为什么招人恨,毕竟她被捡回来的时候,高珣就已经是高珣了,这个可以翻译为【东宫太子】的词,既是她的封号,又是她的名字。
但在高珣正式问天礼之前,珣这个字都是不能用的。
小时候随她妈住,其人野心勃勃偏偏病入膏肓,哪怕一天要吐八升血,依旧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殚精竭虑的想要争大位。
那会儿老地君仿佛身体不太利索,都传言说储位之争即将开始,这妈简直踌躇满志,女儿年满三岁了都没给起大名——
——她就等着公布封地后,宣布的下一代王姓呢!
为了替自己的争储之旅讨个好彩头,她甚至暗搓搓的给自己的女儿起了个同国号谐音的小名。
地国其实也不叫地国,人家大号叫百阙。
按照一代地君修一座宫阙、目前已经传到三十二阙的传统来算,【百阙】这词,大概是个和秦始皇那个【二世三世乃至万世,传之无穷】的愿景一样,是个包含着封建王族朴素情感的美好祝福:
他们希望自家千秋万代来着!
百阙之国。
百阙之子,百阙儿,白雀儿
官面上叫高白雀
他不是第一个九方卫,但是她自己挑的第一个,然后给了他一个名字,允许他叫乌鹊。
白雀,乌鹊。
敢情就他是大千岁认定的影子,我们都是裁缝铺里买东西赠送的呗?
大千岁买到第一样都在意,买过两块水红玉——
真的有水红色的玉吗?
蚌珠儿嗤笑有水红玉也不是路边摊买的着的那就一大理石染色的,甭管是不是个垃圾,因为第一个所以留下纪念了,对乌鹊也一样,他是第一个,就是最高价的纪念品,说想要个新名字她肯定会给,大千岁就是这么个脾气,那乌鹊自己呢,他也没轻没重的,让他叫乌鹊他还真就敢把这个名字认下来吗?
哦,现在他得了便宜,挤兑的首阳府那正儿八经给地君当影子的人都没地方站了,还不准旁人酸一下了?
一张艳如桃李,但我弱我有理的晚娘脸。
回忆打断,发抖,抬眼看去,倒霉玩应眼神发疯,蚌珠儿嘴里那个应该给大千岁当影子的人就是他。
她第一次见倒霉玩意儿,就是在莲花台的后殿。
后来打不过他主要是第一印象过于深刻,潜意识的怂泄了心气儿,侧脸看他,皓月的相信来自于对比,通过蚌珠儿日常阴阳怪气看出他在阴阳怪气乌鹊,还因为第一面就见过名为嫉妒的眼神,所以才知道他在嫉妒。
如果是恨不得以身相代,那分明是在意大千岁在意的要死,不用担心他伤害高珣。
上阁楼。
珠光宝气,外面普通内里精致的描写,骄奢淫逸并且热衷享乐的王族们。
倒霉玩意儿说这里适合瞎子住。
拐弯,看到坐在长榻上的高珣,格萨尔穆勒。
太阳。
图一惊呼,阿卢出汗打寒颤,倒霉玩意儿看到她的时候笑了一下。
看样子没死啊……
皓月死亡视线。
他不在乎,继续东张西望,嘴巴里不自觉的吹口哨,然后觉得不太对,发现架子没有,案几没有,脚搭子没有,花瓶没有,落地灯架也没有,除了精致的软装,硬装修居然是个零?
一条长榻倚着个人,阿卢觉得有她在就蓬荜生辉了。
想跪下。
结果倒霉玩应大怒,头发都气的竖起来了,这屋子是给瞎老太太住的吗,大步向前,你死都没有死,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瞎了?!
皓月怀疑放他过来的人背叛了,乌鹊也是背叛者,准备同归于尽,多一秒钟的额外反应时间都是好的,结果高珣蹭着指背捏住他手腕,咔嚓一声捏断了,然后往前一扯,猛的一揪又一推,肘关节和肩关节同时脱臼,一手刀砍到他颈侧斜方肌上,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回神时脚下不稳,单膝跪地。
穿着软底布鞋的脚晃了晃,顺畅的踩住膝头,向前倾了倾身子,轻佻的用三只捻住了他的下巴,下一秒就把下巴揪下来,侧头望皓月:叫的是巫祝不是流莺,怎么还有上来就投怀送抱的?
余兴节目吗?
皓月谨慎观察,发现符文波动消失了,倒霉玩应眼里的震惊也是真的,他真的被制住了,顿时放轻松,叹了扣五大三粗的气,您吓死我了!
意识到她听不见,踩地走上前,靠震感认人,没抽她,把被掐住的倒霉玩应往边稍了稍,挺腰跪下,执起大千岁的手掌覆在自己的喉结上,以尽量缓慢的速度清晰到:
不,我们没有准备余兴节目,这个讨厌鬼是自己送上门的。
你!
皓月不鸟他,剩下一共三十一人,全部都在待命,侧头看见金杯是空的,顺嘴又说乌鹊摘浆果去了,果汁很快会到。
高珣摸着她的脖子嗯了一声,好笑,有多怕我毒死啊,折腾久了,渴死我才是真的。
松手,皓月退步起立,她躺回去,像捏着条丝巾一样,举重若轻的把倒霉玩应往右揪了近半米,匍匐间膝盖撞到长榻的立柱,嗑出咣当的一声闷响。
“嗯。”
在他下巴上捏出了手印,皮下出血,下颌骨都要裂了,意识到皓月靠讨厌鬼这个词让高珣发现了他是谁。
不对。
你居然把我忘了!?
尾音未尽,下颌骨上的手卡着声调的韵节往上一送,他不受控制合嘴,顿时吐出了一脸血,咬的不深只在舌尖一点,但力道大的基本等于两断了。
血渗进喉咙,咳嗽,还有落在她手背上的,高珣啧了一声,想不起来该怎么说话那就不如一直沉默,你看看,擅自张嘴,害人害己呢?
手脏了,直接在他脸颊上蹭掉,松手时给了个前推的力道,直接把他扔在了榻前的地上,招皓月,把他拉到那边去,地上的血弄干净。
皓月:……
皓月满脸都写着开心,嘴角疯狂上扬,甚至想使坏,比如说一句他还手怎么办?
她小时候挨打大千岁又不是不知道,在你妈面前不存在丢脸,彻底止住他,比如那上泱剑插进他心口,彻底封死,皓月见过被吊起来的七八十个呢!
倒霉玩应看了她一眼,可以还手,但因为是她吩咐的,顺从的被拉到了一边。
嗯?
高珣转头,双眼没神,落地的动静这么闷,是屁股的着的地吗?
啧,谁让他坐下了,下半句像是对倒霉玩应说的,你在首阳府学了十七年,结果连面见地君怎么跪都忘了吗?
怎么会呢。
倒霉玩意发狠一咬,呸的吐出一截断开的舌尖,满胸前血的笑着抬眼看了看她,端端正正三叩首,叩完了死皮赖脸一笑,可惜了你也看不见。
皓月:……
她看不见也就只是你白磕了而已她能有什么损失?
怀疑自己被说笨说多了,才会觉得自己真笨,觉得是个人都能从智商上碾压自己,倒霉玩应流浪十多年,现在明显脑子有坑啊?
那边厢,高珣果然已经转头,又聋又瞎直接空大,冲着阿卢的方向招手。
过于自信了,倒霉玩应想说你曾经是神,但是被自己人背刺,戒备这么严,又没伤,皓月和乌鹊对你伤势的认知完全不一样,虚了又实,实了又虚,你都会害怕了还觉得他么都是狗吗?
结果阿卢激动的小声惊呼,飞快上前跪下,血皓月的样子,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整个人都在发抖,十秒钟内红城了一颗番茄。
打招呼,不敢,介绍自己,怕说错话,想过的介绍词全忘了,看着她像是看到自己追逐的太阳,除了瞎激动理智归零。
倒霉玩应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他去莲花台见储君那天也是那样,我是你的影子,我辅佐你,我是最强的哪怕年纪最小,我为你奉剑一生。
结果对方看了他一会儿,平平的歪了下头,走了,为什么没和我打招呼呢,不说话吗,不需要信物吗,其实我准备了礼物的,她五岁就拿到上泱剑了,不需要我帮忙洗剑吗?
忧心忡忡出门,才知道她选了他木头人一样的大师兄。
哑巴抱着上泱剑,手里捏着一个莲花台印记的木盒,看到他欲言又止,大家神色怪异,倒霉玩应觉得自己的世界被弃若敝履不说,还被轻飘飘的踩碎了。
传闻是他认可高玗,而且早早有联系,大千岁才不要的,还拿出了他傍晚会在附近的证据,仿佛是他先嫌弃她的,其实他知道,他是真的被她弃若敝履的那一个。
生气,气的心口疼,眼前已模糊。
皓月条件反射打哆嗦,低头戒备,发现他身上漫出一股黑烟,直接后退,这是二号要出来了。
果然,黑烟飞速消散,影子变的很黑,低笑,满不在乎的一屁股坐回去,恹恹的接手,跟不知道疼一样疙瘩了半天。
抬眼看那边,高珣敏锐的转头看他。
你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
说话间舌头长全了,嘴边的血舔回去,不好吃还呸出来,叹气,他和我不一样,是真的全心全意在爱你,伤害一个爱自己的傻子忍心吗?
他觉得高珣肯定会说忍心,然后另一个自己会更难受,说不定会躲起来哭,顿时期待值满满,结果一抬头,愣住了。
环视四周,空间不大,但是敞亮,生气,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瞎了!?
意识到她没听见,不止瞎,你还聋了?
高珣寻思着是怎么回事?
刚才就喊过一遍了,现在又来一遍,离了聋瞎俩字你是不会说话了是吧?
何况比起聋瞎——
大千岁想起贡伊娜恶狠狠击在自己手臂上那一下,耳畔噔噔噔噔噔,眼前红屏进度条,还有个小花打转。
能看清图形辨别颜色绝对不是瞎了,我这撑死了叫鬼遮眼!
抬眼看那边,高珣敏锐的转头看他。
你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
说话间舌头长全了,嘴边的血舔回去,不好吃还呸出来,叹气,他和我不一样,是真的全心全意在爱你,伤害一个爱自己的傻子忍心吗?
他觉得高珣肯定会说忍心,然后另一个自己会更难受,说不定会躲起来哭,顿时期待值满满,结果一抬头,愣住了。
环视四周,空间不大,但是敞亮,生气,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瞎了!?
意识到她没听见,不止瞎,你还聋了?
高珣寻思着是怎么回事?
刚才就喊过一遍了,现在又来一遍,离了聋瞎俩字你是不会说话了是吧?
何况比起聋瞎——
大千岁想起贡伊娜恶狠狠击在自己手臂上那一下,耳畔噔噔噔噔噔,眼前红屏进度条,还有个小花打转。
能看清图形辨别颜色绝对不是瞎了,我这撑死了叫鬼遮眼!
其实皓月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千岁受伤的事瞒不住。
荒原广袤且气候多变,其人大多逐水而居,地下水系一旦改道,沿途城池就跟那棋盘上卡住的棋子一般,分分钟由黑变白,连城带人死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