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回廊上,外头零星细雪缓缓落下,太子走在皇上的身侧,一时间无话。
“今晨说起择选太子妃,准儿为何出神,可是有了心?仪的人选?”皇上看着前方,忽然问。
太子被说中心事,睫羽细微一颤。
过了会儿才说,“儿臣……确实有了喜爱之人。”
皇上微微颔首,“那倒正好,你也该成家了。择选太子妃的时间便定在下月吧,走个过场,好叫有些家伙闭上嘴。”
太子还?来不及说什么,皇上便连声发问,“准儿看上的哪家姑娘?莫不是当真如传言所说,是苏相家里的姑娘吧?对了,朕还?听说公孙家的姑娘也对你有意,不过这个倒是不合适了,他们已经做了许多年的后族。”
“父皇,并非苏姑娘,也不是公孙家或是别的公卿世家。”
这叫皇上微露疑惑,太子莫不是同他一样,也爱上了平民家的女儿吧?
“是良籍女子,朕都不会过多干涉,不过你自己要想好。薛妃可是将目光投在了诸如谢家这样的世?家身上。”皇上垂眸,意有所指,“大乾安稳了十年,朕希望可以再安稳久一些。”
“儿臣省得,不过择妃一事还?是延后为好。”
“这是为何?”
太子抿了抿唇角,不好说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按照皇上的脾性,就没有择妃需要准备的道理。
?然听皇上说,“我儿身份高贵,又有天人之姿,既然有了喜爱的,娶进来便是。”
对皇上而言,甚至是对从前的太子而言,想要得到喜爱的事物从来是轻而易举。因此在政事之外不须费心?筹谋什么,更不可能为了某个人辗转反侧患得患失。
如今的太子体会到了,却不好对皇上道出,以免皇上在认识温浓之前就先有了不好的印象。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儿臣以为,最近当以公事为先,娶妻之事便是及冠再议也不迟。”
却得了皇上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你是太子,娶妻便是国之大事。再说,如今也只是先议定,谁说下月就把你送入洞房了?”
太子语塞,因为这句话里某两个字而脸颊泛红,目光躲避。
皇上看得大笑,拍了拍太子的肩,“你要再不肯说,我就将苏家的姑娘许给你。”
“……”太子虽知道皇上在激他,还?是说,“是温郎中之女。”
“哪个温郎中……哦,是那个叫人针对了的。”皇上瞧了太子好一会儿,点点头,“原来如此,朕那时还以为温郎中身在工部,因为处于你的管辖之下,出了事你才这样大的反应。”
“父皇,就算他不是温浓的父亲,儿臣也不会任由无辜之人被构陷。”
皇上笑了笑,心?知肚明若是换了别人,太子自然也会救,却不会为他追根究底发落一串人。
直到两人走到御书房附近,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语。
太子眉头稍松,只是一想皇上别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偏偏对他择妃一事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便有些头疼。
更别提他和温浓之间还没有心?意相通,突然将她拉进择妃之事里,只怕要唐突了她。
没几天,太子欲择妃一事便不知从哪里传了出去,虽不曾传到民间去,不少?世?家贵族却都得了消息,家里有适龄女儿的,都卯足了劲儿地准备起来。
太子很想知道温浓那边有没有多想,有没有误会,有没有生?气。可是这几日温浓除了去族学读书便是回家,玉麟卫也瞧不出什么来。
他写了封信去问她近况,她也没回。
正巧在玉麟卫里头见着了与同僚说笑的温渚,太子脚步一转,便往那边去。
温渚与另一个男子立马收敛了笑容,向他行礼。
太子看着温渚说,“免礼,你随我来一下。”
而后温渚便在同僚艳羡的目光中一脸茫然地跟着太子去了。
走出一截之后,太子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温渚。
玉麟卫训练辛苦,温渚也比最初进来的时候黑了一些,结实了一些,只是眉眼间依稀还?能瞧出与温浓相似的地方,这几分的相似也为温渚原本硬朗的气质增添了几分俊丽。
“听说你最近回家之后还会练剑?”
温渚一听就知道是哪个把他的闲聊之语传到太子那边去了,有些脸红地说,“属下不过随便舞两下,没什么章法,不敢在殿下跟前卖弄。”
“别紧张,我不过随口问问。你这又是训练又是练剑的,还?有时间陪和家中姊妹一道出去逛街吗?”
“殿下,属下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她平日里也多是和云荻郡主一道玩。”
太子编话试探道,“云荻也和我提了一嘴,说温姑娘这两天兴致不高,像是有心?事,你是做哥哥的,可以去问问。”
“属下竟没发现,说起来舍妹原本很是喜爱花灯的,就挂在她门口,从前天起却没见到,也不知道是收起来了还?是扔了。”温渚作揖道,“或许当真是心绪不好,多谢殿下提醒。”
太子心?里轻轻一突,想问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再挂出来?是不喜欢了?”
温渚没瞧出太子神色微变,老老实实答,“属下不晓得。不过既然过了上元节,再挂着花灯也不合时,扔了也好。”
不合时。
扔了也好。
也不知是不是本就心?虚,太子竟觉得字字都在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