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一愣,太子说,“我的马车还算宽敞,一起坐吧。嗯?你不是说我们还算相熟么?”
“……”
温浓瞧了他一眼,将手放进了他摊开的手心。
太子的手看似白皙修长,质地如冰玉,掌心却是暖融融的,反倒是温浓的手冰冰凉凉,这一瞬,两人都愣了愣。
温浓很快借着他的手上了马车,而后坐在了马车一侧。
马车确实宽敞,但马车里头坐着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了拥挤。
于是方才还能你来我往地聊天,现在倒沉默起来了。
如此这般,也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吧?
太子这么想着,开始找话说,“温姑娘的手总是很冷。”
“嗯。”温浓点点头,也不嫌他干巴巴,“我从小身子不好,如今已经好得多了,只是手冷罢了,不碍事。”
“小时候身体不好?”太子恍然,想起温浓小时候一发烧就要躺几天,但她病好之后又能跳上跳下,闹腾得不得了,因此他还真没有想到她身体不好。
温浓抬眼,目光落到太子微颤的睫羽上,悠悠地说,“小时候落了一次水,就烧了整整三天三夜,万幸没有给烧得傻了。还好那一次被邻家的一个哥哥及时救起来,若是再泡得救些,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一直很感激他。”
太子的睫羽颤得更明显了,“这样,那位邻家哥哥现在在何处?”
温浓闻言笑了笑,“在临城呢,前些日子还和我说他用了临城的油茶,又?险些遭匪,描述得很是生动,不在临城又在哪儿呢?”
太子心里轻轻地突了一下,看向温浓,她的目光还带着笑,分明没有什么,但太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虚起来。
他撩开帘子看了眼天色,而后催促道,“再快一些。”
“殿下赶时间么?”温浓问。
“……倒也不是。”
话虽这么说,过了一会儿他又?掀开帘子往外瞧。
直到马车停在酒楼门口,太子立即下来,而后伸手扶了把温浓。
“公子您可算来了,就等着您呢,快快,这边请。”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连忙将太子迎了进?去。
太子点点头便要往里走,直到听见身旁一声细细的“殿下……”
“嗯?”太子看向温浓,只见温浓垂着眸子。
太子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就见自己还握着她的手没放开呢。
“抱歉。”他松开手,握拳轻咳一声,而后若无其事地往里走,又?向前头带路的掌柜问话,“灯会可准备周全了?”
“回公子的话,都周全了。”
“嗯,带我们去顶层吧。”
这酒楼足有五层楼高,下头三层待客,上头两层不放客人上去,顶层更是只有个小小的亭子,只作观景之用。
此时此刻天际唯有一丝昏黄的日光,就快到落下去了,云层呈现出瑰丽的色彩。
亭子三面都是遮挡的屏风,朝外那一侧倒是敞着,里头已经备好酒菜。
温浓将周遭的布置看在眼里,明知故问,“殿下原本是打算一个人来么?”
太子答得倒自然,“算是吧,一个人来此处赏灯会也有一番趣味,不过若能有人相伴自然更好。”
见温浓还在亭子外头,太子笑道,“进?来吧,里头风小些。”
日光的影子更为稀薄,太子的目光开始不住地往天边落。
温浓将他的种种细节看在眼里,忍不住逗他,“殿下,我觉得有些冷了,可以到楼下去么?”
太子闻言一愣,而后二话不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一展,披在温浓身上,“上头视野更好,再坚持一会儿,等等我们就去楼下,可好?”
温浓点点头,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独属于他的气味顿时将她包裹住。
她的嘴角露出一个隐秘的笑来。
果真有惊喜呢,那便等着看吧。
下一瞬,太阳完完全全地落到天际之下,天色显而易见地昏暗起来。
太子一时忘了分寸,忘了他还不曾和身边这个姑娘坦白,便握住了温浓的手腕,将她带到栏杆边上。
只见天色昏暗下来的同时,京城以央正大街为中线,一家家一户户,渐次地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尤其主街两侧均挂着灯笼,一个个的散发着明亮的暖光,瞬间亮若白昼。
没有站过高处的人不会留意到,京城昼夜交替之际,经历了由明至暗又?由暗至明的过程,短短一瞬,历经至暗至明,足以令任何一个人为之动容。
有人喜欢看日出,有人喜欢看日落,他想带她看万家灯火。
尤其最近温家遭了些事,这样渐次亮起的灯火,或许可以让她心情愉快一些。
太子侧过头来,见温浓正看着远方,玉白的脸颊被灯火映得暖融融。
温浓看得专注,太子也看得专注。
看她小巧的起伏的鼻梁,红润的微张的唇,明亮的眼,微颤的睫,一切的一切都美好如斯,叫他不肯移开目光,不肯眨一次眼。
底下开始热闹起来,一道道人影在街上攒动。
明亮的灯火,热闹的人群,总给人以盛世之感。
喧嚣声传到上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一点点余音。
温浓怔了一会儿,终于慢慢侧过头来看向太子。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久了灯火的缘故,她眼里的太子竟然没有收敛目光,微弯的眼眸被灯火镀上了一圈细细的金边,显出他特有的华贵来,又?因为他毫不遮掩的笑意变得温柔。
这一瞬,温浓感觉到胸口吵闹的心跳声。
而这心跳又很快被天边的焰火声遮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