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边霞光万道,绯红的霞色从天井透过走廊渲染在云宋的侧脸上。按照惯例每周的最后一天她都会来储藏室拿取下周要用到的颜料和绘画工具。
美术系的储藏室在顶楼走廊的尽头,已经空荡的走廊只能听见云宋缓慢的脚步声,静默且孤寂。
云宋站在储藏室门口,正想将钥匙对准锁孔,可突然发现门竟是半掩着的,难道是哪个老师走后忘记关门了。云宋没有过多的怀疑,便走进去了。毕竟这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偷窃的价值。
储藏室很大,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架子和图书馆有的一拼,只不过里面没有一本书,放置的都是大量的绘画用品。
云宋没有开灯,只因天还没完全黑,而且对每个用品的位置她都了然于胸。站在其中一排架子的前面,伸出手想要拿取眼前的颜料盒,可突然停住了。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滑动屏幕,点开电话页面,紧接着点了元鹿的手机号码,看着屏幕上元鹿的名字,云宋阴郁的蹙起了眉头,心头纠结着该不该打给他。
她在劝慰自己,试图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拨通这个电话。
‘只是在尽一个老师的职责而已,只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并不是白云宋对元鹿的关心。’
就在云宋盯着拨通键出神时,突然身后一双炙热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肩膀。云宋的瞳孔猛的收缩,心脏狠狠一紧,出于本能她抬手想用手肘往身后偷袭她的人的肚子上撞,可倏然间,一抹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要是打下来,我可要住院的。”袭击人滚烫的手一把抓住云宋准备进攻的手臂,轻声的在她耳边喘息道。
元鹿!
当得知自己不会有危险时,那因吓坏了而僵硬的身体慢慢的缓和下来,她重重的松了口气,可脸上却染上恼怒的红。
云宋甩开元鹿抱着自己的手臂,转过身对视上他戏谑的眼眸,喘着气低声怒嗔:“你这在做什么!很好玩吗?”
看着真的被吓到的云宋,元鹿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但嘴角却笑的开怀,语气尤为的打趣,“教授刚刚是想给我打电话吗?看着我的电话号码发呆是在想我吗?”
云宋像是被戳中真心一般,嘴角恼羞成怒的抿起,愤愤的瞪着元鹿,“别妄想,我只是,只是你今天没来上课,我履行做老师的职责去询问你的安全而已。”云宋说完便不自然的转过身将那盒颜料拿下来,走向下一排架子。
“真的吗?只是老师……”元鹿跟上去,挡在她的面前。云宋没好气的抬眸瞪着死皮赖脸的元鹿,生气的想也没想就推了他一把,原以为会如平常那般推不开,可今天却异常的轻松,轻轻的一推元鹿就如同失去平衡般跌坐在了角落里。
借着从窗户透进的霞光,云宋这才看清了元鹿的脸,虽然平时就很白皙的脸庞,现在却显得更加白,那是一种可怕的惨白。元鹿紧闭着双眼,嘴角轻微的颤抖着,额头上还不断的落下汗珠,痛苦的表情他想隐藏却已经藏不住了。
云宋心头一惊,淡漠的眼眸里瞬间染上无措,蹲在元鹿身边抓住了他的手,那滚烫的温度为什么自己刚刚没有发现,“走,我送你去医院。”
云宋拨了120,正要拨过去,可却被元鹿抓住了手,他对着云宋虚弱的强撑起笑,明明是笑却看得让人揪心,“教授是在担心我吗?没事的,只是老毛病而已,陪我说说话就好了,过会就好了。”
“都生病了还在胡说八道,你是不想活了吗!老毛病,什么老毛病。”看着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元鹿,云宋又生气又心疼。
“八成是肠胃炎吧。忍忍就过去了。”元鹿说的云淡风轻,可脸上的汗珠却没命般的滴落着。
“由不得你,要死也别死我面前。”云宋忍着心疼推开了元鹿的手,焦急的拨通了120。
元鹿“噗嗤”的轻笑了一声,嘴硬的白教授他真的好喜欢。
“能动吗,我先扶你下去,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云宋咬着牙撑起元鹿,一步步的缓缓走出了储藏室。
“再过不久你就要结婚了,是不是该再此之前补偿我一下。”元鹿的声音虚弱到不行,可他还是不忘调戏一下云宋,趁机要点好处。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些!”云宋撑着元鹿困难的下着楼,额上也现出点点薄汗,。
元鹿继续自说自话,“我想去看R国的画展,这次有展出戴露莎从未露面的一副作品,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行。”云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就像每次拒绝一样,那般的果断,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元鹿停下了脚步,惨白的嘴紧紧的抿着,执着的盯着元鹿,像极了大人不给买玩具而闹别扭的小孩。“你要是不陪我,我就不去医院在这等死。”
“你!”看着元鹿一脸倔强,知道他言出必行,云宋无奈只好松口勉强的答应,“好好好,我陪你去。你乖乖的去医院治疗好不好。”
盯着云宋嫌弃却担忧的眼眸,元鹿惨白的嘴唇裂开,笑的如吃到糖般的甜,声音软软的和撒娇一样,“还是教授最疼我了。”
云宋低头撇着嘴,没好气的轻声嘟囔,“要不是看你生病,鬼才管你呢,小心。”
客厅亮着灯。罗熙抱着冰球坐在沙发上,餐桌上摆着一桌早已冰冷的四菜一汤。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着,在眼底打下一片落寞的阴影,可是脸上却又显着担忧。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他再次抬头瞧了瞧。
七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