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利弊取舍。”王清婉并没有给她更多的解释,只是站了起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弥漫着的皆是森森冷光,还有徒然加重的威压,充满着令人不容她人置于喙的气势。
林清时唇角本就僵硬的笑在见到她做的那俩字无声口型时,就像是烈阳灼热烤大地,使得干涸缺水的天地寸寸龟裂。掩藏在宽大桃花纹袖袍下的十指紧握成拳,修建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死死深掐进掌心/软/肉中,才强硬的迫使她没有马上发疯。
嘴唇半张半合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一字半音来,宛如失了声。
“我想起来待会儿还有事,师妹这的茶师姐就留着下次在喝。”王清婉轻飘飘的语气,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可听在林清时耳边又是那么的尖利刺耳,就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在不断的对她说出她最为毛骨悚然与恐惧的噩梦缠绕。
茶喝也喝了,话也带到了,王清婉自然没有久留之意。
想来那人应当也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半垂的眼膜遮挡了漆黑狠戾之色,这个府里的守卫实在是有些过于松散了。
王清婉走出院子后,伸出手遮挡了住了有些刺目的日头,视线扫过不远处消失的一抹衣角,随即发出一声冷嗤,拂袖转身离去。
至于她的好师妹,应当会做出令她最为满意的决定才对,因为他们都不是个感情用事的蠢笨之人。
今年夏季的牡丹好像开得格外娇艳,妩媚多姿,就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过无二。否则岂会红得刺目,灼眼,甚至是红得过于像死去之人身上流淌的温热液体。
六角高翘燕子檐下挂着一串新的青铜风铃,下首还垂掉着几颗天蓝色琉璃珠,随着清风拂过,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音,似那珠落玉盘,又似一片宫商。
小紫檀木几上的天青色柳叶瓶中正斜斜插着几株今晨新从枝头上剪折而下的带露/粉/红牡丹,浅浅的,幽幽的馥雅香气弥漫着未曾熏香的室内。几缕清风随着入内,吹动鬓角青丝缕缕。
等人离去后,徒留林清时望着那盏早已凉透,再也半分热气的茶盏发呆。
随即下一秒,茫然无措的表情变得阴狠狰狞。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将如意雕花牡丹桌上的茶盏茶具尽数洒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之音,任由那琥珀色的茶水流落在地,脏污了纯白菡萏地毯,与无意溅到了自己的雪白袍角。
落了满地狼藉之色。
“师叔,你怎么了?”刚从外回来的林瑶看着立在一侧宛如失了神的师叔。
雪白皓腕处正往下滴落着一朵又一朵,绚烂而唯美的无根彼岸之花,还有洒落粉碎在地的一片狼藉,蓦然心口一疼。
“师叔你受伤了,得尽早包扎才好,要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林瑶满脸心急如焚与担忧的拉着人坐在一旁干净的太师椅上,匆匆转身去拿药箱回来。
他不知道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师叔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就像当年那时一模一样,令人心惊胆颤得就像是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满身浓重的是洗不清的血腥之气,而给他映像最为深刻的是……
那时候的师叔好像没有半分人的情感与知觉,就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的行尸走肉。不,准确来说,更像是一具美丽的傀儡,没有生命的牵线木偶。
他不喜欢那样的师叔,更应当说是诚惶诚恐才对。
林瑶不知道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贸贸然的提问。雪白贝齿轻咬了咬下唇,留下一小排嫣红咬痕,看来只能写信告诉师父了。
日射纱窗风撼扉,香罗拭手春事违。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等下午时,林清时因着有事故而外出。
对于上午所发生之事一律不提,隐隐打算掩藏在内心深处,任其腐烂发臭。
因着尚书大人尤爱花,就连这府邸中都到处栽满了各色娇艳花蕊。春夏秋冬,各有各自的美。
其院中只觉异香扑鼻,丝丝缕缕的阳光折射照耀与红墙碧瓦上,竟是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