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婉一脸不赞同:“启郎因为县试才回城,明日就得去书院,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几月,外人本就说我们商户人家没规矩,这些事情可不宜往后推。”说着,她催促丫鬟:“别杵在这儿,快些去啊,别让老?爷和雨姨娘久等。”
最后那句话,谭迁听在耳中,总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那边谭启郎夫妻俩磨蹭着半天不过来。端着茶水的?婆子欲言又止:“姨娘,这茶快要凉了。”
烟雨慢吞吞挪到了蒲团上,不情不愿跪下?,一闭眼,伸手端了茶水递上:“夫人喝茶。”
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
秦秋婉伸手接过,唇碰了碰茶杯边缘就放下,笑着道:“我刚好有礼物送你。”
新妾室进门,主母确实该送上一份见面礼。
不过,烟雨这些年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有?谭迁在,她什么都不缺。当下?并不期待,垂下?眸,遮住了眼中的?不以为然。
秦秋婉一伸手,边上的?丫鬟送上一纸契书,她接过后递给烟雨。
烟雨满面狐疑,难道是铺子的?契书?
她识得几个字,伸手接过时,看到最顶上方方正正的“纳妾文书”四个大字。
再往下?一瞧,赫然写的?就是她的?名。
烟雨眼前一黑,心下?慌乱无比,只觉得手中的文书格外烫手,手一松,文书落地。
丫鬟捡了起来,秦秋婉伸手接过,一脸莫名其妙:“你不喜欢?”
烟雨:“……”这玩意谁会喜欢?
谭迁发现烟雨面色不对,两步上前,看到纳妾文书后,脸色黑如锅底。
秦秋婉讶然:“没有这东西,你们俩就是无媒苟合,烟雨就算进了门,也只能算是通房丫头。这文书……当初三姨娘可是盼了好久。”
三姨娘是是从丫鬟抬上来的,当初确实为了这份文书煞费苦心。
刚才打叶子牌时几位姨娘赢了不少,三姨娘丫鬟出身,又不得宠,手头最是紧张。今儿数她赢得最多,此时满脸欢喜,福身道:“是呢,奴婢那时候日夜盼,夜也盼。夫人宽和,是奴婢的福气。”
谭迁沉声问:“你怎么想起来办这个?”
以前府中有事情需要去衙门,都会拖上几日,有?时候几月都有。
三姨娘那时候的?文书,正是因为谭迁需要去衙门换一张房契,想着一起去办,但又许久都没有?挪出空来,所?以熬了近三个月。
秦秋婉似笑非笑:“老?爷忘了么,我一直都是这么贴心的?人啊!”
谭迁:“……”这体贴得简直不是时候!
烟雨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纳妾文书一出,她以后还怎么嫁?
秦秋婉打了个呵欠,催促:“去看看公子和少夫人来了没有。”
谭启郎夫妻俩在丫鬟跑第三趟时,终于赶了过来。
茶水已经备好,烟雨满脸是泪的?给儿子和儿媳敬了茶。
*
烟雨进门,别人不知道,反正胡敏依的?日子是好过了许多。
贺玉娘不要她伺候,烟雨没那资格,她只要照顾好谭启郎就行。
唯一不好的,就是谭启郎总是长吁短叹,还茶饭不思。
烟雨端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夫君,事已至此,发愁也没用。还是先吃点东西,走一步看一步。”
“你就知道吃。”谭启郎烦躁道:“娘那边可怎么办?”
胡敏依眼神一转:“你是夫人的亲生儿子,本就是嫡子,有?什么好担忧的?”
这也是实话,谭启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叹息一声:“我娘她太委屈了。”
胡敏依并不觉得烟雨委屈。
烟雨这些年来一直住在郊外,整日陪着儿子,白天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要多肆意有多肆意,哪里委屈了?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胡敏依赞同道:“可这世上之事难得十全十美。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母亲和父亲的?磨难,以后肯定会好的。”
她劝得不走心,谭启郎也随便听着,并没把这些话往心里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娘!不能让底下?的?人欺负了她!”
他?抬步就往新院子去,烟雨看到儿子,心里的?委屈蔓延上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娘,你别哭。”
母子俩相拥而泣。
秦秋婉出现在门口,似笑非笑:“启郎,亏你还是读书人,怎么能唤一个姨娘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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