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秦秋婉再?去龚家时,发现龚莹莹坐在椅子上,满脸羞涩。看到她进门,更是羞得低下了头:“娘。”
边上有个年过半百的大夫正在道喜,秦秋婉颇为意外:“这是做甚?你生病了吗?”
龚莹莹低着头不言语。
边上的龚昌满脸喜色:“亲家母,莹莹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距离林右琅昏迷至今,也才一个多月。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在他还未受伤时就有的。
秦秋婉挺意外,看了一眼那个大夫,发现自己没见过。当?下吩咐丫鬟:“送大夫出去。”
这不只是送大夫,还得付诊金。
落在龚家人眼中,这还是楼玉蓉第一回在龚莹莹身上花银子。无?论多少,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龚昌满脸笑容:“亲家母,莹莹有了身孕,得吃些?好的。我家这个厨娘手艺不好,你最好还是另找一个来。或者,把莹莹接回府去。”
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目的。
至于前者,若是楼玉蓉能答应,也是不错的。只要厨娘一到,那许多人都会知道楼玉蓉已经在试着接纳这个儿媳。
就算是因为孩子才愿意接纳又如何?
总归龚莹莹生下了楼玉蓉的孙子,母凭子贵,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那么,外人也会高看龚家一眼。
“这些?都不急。”秦秋婉一脸严肃:“有孕之事非同?小可。说实话,我对于那些不认识的大夫,一点都不信,他配的安胎药你先别吃。”说着,侧头吩咐边上丫鬟:“你回府一趟,把万大夫接来。”
万大夫是她有孕之后褚修羿特意请来的擅长调理有孕妇人的大夫,由他看一眼,确定了龚莹莹有孕,再?做打算不迟。
当?然了,龚莹莹昨天想让她还债,今天就有了身孕,怎么看都有点太巧了!秦秋婉又不急着抱孙子,才不会那么糊涂。
龚莹莹面色白了白,道:“娘,今儿早上我起来就吐了。大概照顾不了右琅,你能请人帮我一日吗?”
秦秋婉走到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置于膝:“右琅那边可以等等,最要紧的是你的肚子。”
孙子排到了儿子前面,如果龚莹莹真的有孕的话,以后的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
但是,她腹中空空,压根就没有身孕。
这样的情形下,如果那位万大夫真的前来,此事就会被戳穿。
还债……更是遥遥无期。
龚莹莹低着头,怯生生道:“娘,我有些?害怕。”
她看了一眼父亲,试探着问:“娘,你府中会不会有内应?万一那个大夫是别人派到你身边,故意挑拨我们婆媳关系的,说这个孩子有问题,怎么办?”
她飞快道:“娘,我如今才两个月,胎也不稳,不宜大肆宣扬,万大夫还是别来了吧?”
秦秋婉扬眉:“你含沙射影的,想说谁收买了万大夫?我夫君吗?”
龚昌刚才没想这么多,接触到女儿的眼神,又听到婆媳娘的对话,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褚修羿肯定是不愿意楼玉蓉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儿子有后,很明显嘛,林元铎已经死了,林右琅身无分文身负巨债,以后肯定要回楼家分家财……怎么算,都是林右琅就这么无?声无息死了最好!
所以,那个请来的万大夫,还真有可能对孩子动手!
这怎么行?
龚昌一脸严肃:“亲家母,莹莹的话不无?道理。您府中的大夫我不太信……”
秦秋婉听到龚莹莹拒绝的那一刹那,我知道这胎九成九是有问题的,当?下笑着道:“事关子嗣,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她又吩咐门口的婆子:“去外头请三位大夫过来,到时候一起诊脉!”说完,看向龚昌:“如此,应该不会有误诊了。”
龚昌深以为然。
龚莹莹手紧紧捏着,指甲都嵌入了肉里,流出丝丝血迹,她却浑然不知。
屋中气氛安静,只有偶尔龚昌劝说秦秋婉喝茶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还是万大夫先到了。
龚莹莹站起身去往后退:“我不要他看!”
这么不客气,秦秋婉当?即板下了脸:“万大夫这么远来,颠簸这一路总不能白跑吧?你就让他诊一下脉,无?论他说什么,也总有别的大夫佐证!”
龚莹莹这么大反应是龚昌没想到的,眼看女儿倔强地呆在角落,他也有些?恼:“先过来诊脉!”
说着,眼神还示意芽娘。
芽娘上前去拉,龚莹莹再?三挣扎,挥手间还打到了芽娘的眼睛。
痛得芽娘泪水止不住往下掉,眼睛通红。
龚昌恼怒不已:“莹莹,容不得你胡闹!”
正吵闹间,褚修羿从外面进来,他来得挺急,额头上都跑出了一身细汗:“玉蓉,你出了何事?为何要请大夫?”
秦秋婉浅笑着掏出帕子帮他擦汗:“无?事,我让万大夫过来是给莹莹诊脉,她有了身孕。”
褚修羿放松下来,扶着她重新做下。
龚莹莹也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中挪到了椅子上,万大夫将她的手扶上脉枕,闭上眼开始把脉。
看着面前胡子花白的老头,龚莹莹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万大夫把着脉,面色越来越慎重,收回手后,开?始询问龚莹莹月事。
龚莹莹之前找大夫的时候早就编好了,应答如流。万大夫满脸狐疑:“这不对啊,你哪有喜脉?”
秦秋婉眼神骤然凌厉下来:“万大夫,你敢确定?吗?”
“老夫从不会乱说病情。”万大夫站起身一礼,退到了一旁。
龚昌看了一眼重庆门来就没搭理他的褚修羿,淡然道:“听说万大夫饰这位褚公子请来的……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龚莹莹本来也打算这么说,急忙附和:“刚才那大夫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他说我有孕了的!”
说话间,外头进来了三个大夫。丫鬟福身道:“今日病人多,奴婢等了好久才聚集了他们,劳夫人久等。”
秦秋婉摆摆手:“先把脉。”
三个大夫一字排开?,轮流上前把脉。结果都是一样,龚莹莹并没有身孕。
其中有一个还断言龚莹莹月事撒了谎,振振有词:“老夫最擅长治女子不孕,夫人的月事应该前几日刚来过。”说着,还对着其余几位大夫解释:“这从女子的气血上能看出一二,刚来过月事的女子,气血虚弱,你们若是仔细观察,也能发现一些?端倪。”
几位大夫都拱手谢过。
那边一群大夫围着寒暄,讨论女子之症,龚莹莹面色苍白,咬牙道:“娘,刚才大夫说我有孕!”
秦秋婉似笑非笑:“可是你说的月事也对不上啊!你这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还是你有别的心思?”
龚莹莹面色惨白如纸。
谁能想到楼玉蓉谨慎到如此地步,竟然直接请了这么多大夫来呢?
龚莹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我也是刚才的大夫告知于我,至于月事……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整日担惊受怕,夜里也睡不好。月事早已不对,我只记得以前的日子……最近过得昏昏沉沉,兴许我真的记错了。”
竟想往大夫身上一推了事!
秦秋婉颔首:“将方才的大夫请回来,我要亲自问他。”
龚莹莹急忙拒绝:“娘,既然是一场乌龙,咱们就别麻烦大夫了吧?”
“那不成。”秦秋婉一脸不依:“我都是自己即将有孙子,既欢喜又期待。结果是竟然是误诊,我当?然要找他理论一二。这喜脉诊错了还好,万一是别的病症,大夫误诊后药也会配错,这可就耽误了别人的病情!遇上急症,那可就是人命!”
这话颇有道理,所有人都认为没错,可龚昌却不同?。他看到了格外慌乱的女儿,知道这有孕之事不是那么简单。
他心里恼怒不已,本来他还想和楼玉蓉拉近关系,现在弄出了这事,兴许会把这些?日子以来费的心思全都抹消。
想到此,龚昌满心不悦。
可再不高兴,也不能由着亲家母,真的把大夫请回来,若是真的查出大夫和女儿暗中勾连欺骗于她,两家才真的没了和好的可能。
“亲家母,咱们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没必要再?让人看笑话,这事,还是算了吧。”
秦秋婉沉下脸:“合着被人耍弄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追究那是你大度,反正我是一定?要理论一二的。”
刚走不久的大夫又被请了回来。
不过,和方才诊出喜脉时判若两人。此时的他两股战战,额头上满是冷汗,进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跤。
见状,秦秋婉怒斥:“刚才你说我儿媳有孕,可这四位大夫都说没有,你怎么解释?”
声音中满是怒气,继续道:“你个害人性命的庸医,我要去衙门告你!”
最后一句,于大夫来说,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摔倒在地的他,听到要报官后,飞快转身关上了门,然后扑跪在了秦秋婉面前:“求夫人饶我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