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喝了酒的缘故,哑声中裹着蜷倦,眉眼也懒散地垂着,竟有种温和的意味。
夏宥安静地站着,深深地看着尚北临。
半晌才说话:“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尚北临哑然许久,摇摇头,“是喝了一点,但没醉。”
夏宥抿着唇,看了眼旁边的水龙头。
尚北临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移,最后落在他胸口,忽地笑了下,“为什么别人都是方领,你的却是蝴蝶结?”
这句玩笑?仿佛把夏宥从焦灼的气氛中救了出来。
他?悄悄喘了口气,“因为方结不?够了,只有蝴蝶结了。”
“蝴蝶结不?是女孩子才戴的吗?”尚北临说,“你是男孩子,要是不喜欢就不?戴。”
夏宥低头看领口的蝴蝶结,尚北临的这句话点醒了他?。
是啊,他?是男孩子。
刚才到底在紧张什么?
他?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那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在意吗?”
“啊?”
这话问得太突然,夏宥才平静下来的呼吸又猝然失去了节奏。
他?今天没沾染一点酒,脑子却昏昏沉沉的,大概是音乐声太吵,他?有些恍惚。
“哥......”
“夏宥,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经过大脑的,都是真心?话。”
尚北临停顿了两秒,握着他?手腕的掌心?往上挪了几寸,轻轻抓住他的小臂。
“我见过很多人,男的女的,热情的好看的,都没有你招人喜欢。”
“今天喝了点酒,趁着酒劲儿可能会说几句胡话。”尚北临呼吸有些重,“你要是能接受,就在意一下。要是接受不?了......我再想想办法?。”
“十一......”
“哥!”
夏宥挣脱尚北临的手,匆忙从旁边水龙头蘸了点水,往他?脸上弹。
“你醉得不?轻,先清醒一下吧。我离开太久经理该找我了,你洗完脸自己回包厢。”
尚北临被冰冷的水刺激地空白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了洗手间。
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好久。
夏宥这个反应,是听明白了吧。
他?看着门口,半晌后忽的笑?了。
回到包厢,尚北临敞开地喝了不?少酒,周围的人哭着笑?着,伴随着炸裂的音响,通通在凌晨消失在他的醉梦里。
他?好久没有这么醉过了。
“临儿!还醒着吗临儿?”
秦子焦勾起他?的脖子,拍拍脸,“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我们都没灌你你怎么自己醉成这样?”
“焦哥,现在怎么办?清醒的就三个人了,怎么把他?们弄回去啊?”
秦子焦看着包厢里醉成一片的烂泥,头疼道:“送回家哪送的完啊,叫车运到酒店吧。”
“小刘被女朋友带走了,咱们九个人。房间订双人吧,单出来一个,订几间啊?”
“订五间,总不能三个人住一间让两人挤一张床。”秦子焦拖了几下尚北临,突然想到什么,“哎等一下,订四间,临儿不是有家属在这儿嘛?让夏宥扛他?回去,咱不管他。”
“啊...不?好吧焦哥,北哥醒来要是知道咱们抛弃他?...”
“那他还不?偷着乐?”秦子焦在尚北临耳边低声道?,“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夏宥被秦子焦叫过来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他?刚好下班。
“怎么喝成这样啊?”
他?趴在沙发上看着这个醉鬼,咕哝道?:“这么长的手脚,扛起来一定很重,我要是把他?摔了怎么办?”
“摔就摔呗,别人我不?敢说,但你把他?摔破相了他?也绝不?怪你。”
秦子焦嘴快无心?,可夏宥经过了刚才在洗手间的事儿,能从里边听出些许意思来。
他?那些模糊的猜想,又?被迫清晰了些。
尚北临是醉了,但他?没醉糊涂。
他?和别人醉酒后不一样,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醉了,知道醉得抬不起眼,四肢无力脚步虚浮。
他?也一样清晰地知道此刻抱着他?的人是谁。
他?半个身子都搭在夏宥身上,手臂私心?地把他?环在怀里。
“哥小心?车门。”夏宥打了辆车,扶他坐进后座,看着副驾驶的位置犹豫了片刻。尚北临不满的嘟喃声和不?安分的爪子把他?抓了回来。无奈夏宥只能塞进后座,和一身酒味连坐都坐不?稳的尚北临塞在一个空间里。
“哥你别乱动,一会磕到头了。”
尚北临醉后就是个泼皮无赖,跟牛皮糖似的黏人。夏宥实在没办法?,人刚推开一点,很快就又?黏了上来。
尚北临手脚都很长,手臂轻松地能将他?勾进怀里,他?身子要比夏宥高大很多,扑过来时几乎将夏宥整个人都盖住了。
喝了酒的人身子很烫,尚北临脑袋埋进他?肩膀,滚烫的气息源源不?断地喷薄在脖颈上。
实?在是太烫了,夏宥被他?烧的面颊泛红,脸色一点不逊于尚北临。
这人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视线,夏宥将头发往下摁了摁,不?过这个动作只持续了两秒。
他?发现有点像抚摸,跟尚北临之前揉他?的脑袋一样。
他?手顿在半空,意识到这点,觉得有些荒谬。
为什么连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他?思?绪也会虚无缥缈地发散。
车里安静下来,他?没再碰尚北临,任他静静躺在怀里。
“哥,到家了。”
夏宥把人搀扶下车,站在尚北临家院子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