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空铃轻笑了声,摆弄着手指甲。
算的上是他哥哥朋友的人,也就徐慕廷一人。
可徐慕廷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哪里来的弟弟。
季空远对她说了谎。
这并不让她意外,毕竟季空远性格阴沉,身边的人和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的话,永远真假参半,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有一点不是假的。
她是他的亲妹妹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哪怕无法对她坦诚,但他不会害她。
季空远绝不会平白无故安插一个人在她身边,甚至还住进家里来。
这个张弋凡,不能轻易相信。
她会接受季空远的安排,但不代表什么都不会做。
在那个家里待的久了,似是人人都带了张假面。
她的哥哥季空远在高中时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并一直是学年第一,家境优渥,追求者众多,待人亲和,是一个时刻保持礼貌阳光的明朗少年。
可她知道他不是。
同样,为了维护父母要的形象,她不得收起性子,在所有人面前装乖。
哪怕离了家,她也是他们的女儿。
只怕稍有不慎,她就要被迫回到那个冰冷的空间中。
她不会回去的。
这一夜,季空铃几乎没怎么睡。
每次闭上眼不久,她就会从浅梦中醒过来,再久久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季空铃醒来的时候,季空远就已经不在了。
张弋凡将早饭端到饭桌上,淡淡看了她一眼。
张弋凡今日戴了副金属框眼镜,头发梳得平齐,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这样一看,他似乎没了什么攻击性。
此时的他,和煦平静的如春日里的光。
昨晚在高楼之上遇见的那个人,像是一个错觉。
季空铃乖巧的在椅子上坐好,刚拿起筷子,又看了他一眼。
“你原来是近视的吗?”
她的声音像化在水里的糖,没那么腻,轻柔似散在风中的沙。
“没有很严重。”他端着一小碟菜放在她面前,话说的滴水不漏,“只有在上学的时候会戴上。”
她轻点了点头,又问:“你之前读我们学校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是转学过来的。”他低头挑了口碗里的粥,状似漫不经心的模样,“高考要在户籍所在地考试,就回来了。”
“那你的班级……”
“和你一个班。”
她瞬间消声,唇边轻挑了一下。
“挺好的,那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
“嗯。”
季空铃安静下来吃饭,没再说话。
不仅住进了她的家,还和她同班,这样一来,倒像是二十四小时监视她的感觉。
真让人不爽。
想到这里,她一瞬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不吃菜吗?”张弋凡正垂眸吃饭,明明没有看着她,温和声音却将她拦住。
“我饭量很小。”她停住脚步,微笑的看回去,“谢谢你准备的早餐。”
“不客气。”他轻掀眼帘,也跟着放下筷子。
说完,他拿起桌面上的碗,走进厨房。
一起去上学是吗?
季空铃轻嗤了声,转身拿起书包背上,换上鞋,推门离开。
离开了张弋凡后,她心情大好,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她目光向上,望向天边的浮云,看着他们相互追逐,彼此靠近,又分开。
她喜欢一个人独处的片刻。
有些景象,好像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被发现,才能看的更真切。
她盯着高空上的太阳,见那温暖的阳光轻洒下来,却如没有锋芒的刀子,刺痛她的眼。
季空铃几乎是在一瞬间收回视线,眼前晕乎乎的蒙上一片黑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串脚步声。
急促的,不规律的,有目的性的——朝她而来。
她警惕转过身,脚步后退开来。
在这片模糊的视野中,她看见一个白衣少年,追着她走过的路,来到她身边。
他们这一届学生的校服与往届不同,衣服为白色,裤子为墨蓝色,宽大的校服拢在身上,毫无美感可言。
可季空铃此时却觉得,这套校服也没有那么差。
起码总有人能将它穿出好看模样。
昨夜遇见的那个如同月光一般的男生消失了。
如今在她面前,只留下一个栖身于明媚阳光下的少年。
“我以为你走了。”见了她之后,张弋凡眼中的慌张得到了缓解,“还好,你在等我。”
我没有等你。
季空铃停在原地,看着他这副真挚模样,淡淡笑了下:“家里太闷了,我就出来等你了。”
“谢谢。”他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身上卷着股书呆子气质。
若非他拥有眉清目秀的容颜,她现下恐怕真要将他划为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类学生了。
呆板平静的神情,温厚老实的眼睛。
既不张扬,亦不耀眼,像是随处都可感受到的清风。
“谢我什么。”她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朝他甜甜一笑,宛若人畜无害的白兔,“我才要谢谢你,陪我一起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