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群下人对视,一个板着脸,一个似笑非笑。
楚云梨并没有起身,道:“姑母总算来了。今日找您,是有些事情商议。”
她伸手一指边上一把椅子,示意江慧坐下,继续道:“爹娘没了,可这日子还是得过。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一个主子,实在用不了这些下人。我就想着放归一些。让管家去找了这些人来。可我没想到,府中不听话的人这么多。足有三成的人推说累病了,连面都不露。试问办丧事的这些天里,谁有我累?这不是欺负我年纪小么?”
她做出一副气愤难言的模样,一巴掌拍边上的小几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于是我就请了大夫,凡是没来的全部把脉,真不能来的倒也罢了,累病了的我还要赏,可若是那故意欺主的,家中便不能留了。结果一问管家,还得是没来的,那些都是府中的老人,这就有些不好办了。放归了吧,显得江家苛责,不放吧,我又容不下这些对我不恭敬的人。于是就找了你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的,挑一些离开。”
“讲道理,他们除了对我够恭敬外,做事都是一把好手。如果姑母能够压得服他们,也可以带回去一用,毕竟知根知底,用起来省心放心。”
说到知根知底时,楚云梨语气尤其重。
江慧面色不太好:“我不缺人伺候。”
楚云梨颔首:“我身为晚辈,也不好为难姑母。既然你不要,那就只能把他们发卖了,牙婆一会儿就到。”
江慧:“……”
院子里的下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被主家发卖过的人再想要寻个好主子,就跟天上掉银子差不多,除非走了大运,要不然根本不可能。
楚云梨又看向院子里的人:“我跟姑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府中下人有点多,你们若是自愿求去,现在就可赎身。要是都不走,之后不老实干活的人,我可就请牙婆来把你们带走了。”
下人们顿时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后,有人出列,磕头道:“小的棋子,想要回家侍奉母亲。”
楚云梨嗯了一声:“去找管家,赎身后就可拿到身契。”
见有人成功,许多人都有些意动。
江家如今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迟早要完,还不如主动离开呢。
有人开了头,一时间,好几个人跪下求去。理由五花八门,回家侍奉长辈的,回家娶妻嫁人的,足有三十多人。
到了后来,还站在原地的只剩下了一半。
凡事求去的,楚云梨全都答应了。管家动作也快,拿来的身契后,一手交银子,一首还身契,不到一刻钟,想走的都走了。
留在原地的,都是想留下的。
而门外还有两群该走的人,楚云梨让院子里的人放回去干活,又把外面的两拨人请了进来。
与此同时,牙婆也到了。
看到了牙婆,两拨人都很心慌。二十来人哀求地看向自己前两日投靠的主子。
剩下的十个人,纯粹是真的躲懒不想过来。这时候急忙忙跪下求饶。
楚云梨悠闲地把玩着指甲:“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有的人想要跟姑母去。现在姑母在这儿,可方才我问了,她不想要你们。这就有些难办,我是晚辈,不好强求她。不如你们自己求一求,姑母是个心软的人,兴许你们一求,她就答应了呢。”
那二十多人齐齐跪向江慧:“姑奶奶,奴婢(小的)不想被发卖,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江慧的脸黑如锅底,死死瞪着这群人。做得这么明显,外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如果她不能顺利回归,以后和江家就算是撕破了脸。
一个没有娘家的女子……尤其她那些妯娌平日里就明里暗里的互别苗头。比家世比容貌比夫君的宠爱比妾室的听话,就没有不比的。江慧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以后在贺家被人冷嘲热讽的日子了。
“我不缺下人伺候。你们求宁姑娘吧。”
二十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有人忍不住惊声道:“我们落到被发卖的地步都是因为听了您的吩咐,现在您居然不管我们吗?”
事实嘛,如果不是江慧吩咐他们故意怠慢,今日他们肯定不会故意不来,就算不想干了,还能主动赎身呢。
结果倒好,赎身是不能了,要是江慧不要他们,就只能等着被发卖。
楚云梨疑惑:“姑母吩咐你们什么了?让你们不要听我的话吗?”
众下人:“……”他们还暗示呢,这小主子这么直白的扯出来这些实情,让人还怎么接?
江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