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老差点让这答案给送走?,恨得牙根痒,他瞪着吊脚眼,怒视着程释,这小孩儿,有?着天赐的好皮囊,自己压根不?在意,他身上?的伤,在刚开始时,只要涂了他给的祛疤药膏,不?会留下疤痕,但是他就是不?涂,他原本觉得,男子留疤便留疤,没什么大不?了,但如今连腿都不?治了,让他前功尽弃,这真是气煞他也。
“好好好!不?治便不?治,你以后受了伤都别来?找老夫!”龚老边说,边激动?地摘下了戴在了头上?的毡帽,手?舞足蹈地挥舞了一番,然后扔到了地上?滞气。
“您年纪不?小了,当?心身体。”程释主意已定。
龚老一刻都不?想看?见他,拎起药箱拔腿就走?。
行至香积院门口时,恰巧撞见了归来?的兰言诗,兰言诗看?见龚老,随口问了声:“您来?给阿释上?药啊?”
龚老顿住脚步,思绪飞转,下一刻向她?告状:“兰姑娘,老夫有?话?想对您说。”
“怎么了?”兰言诗见他愁容满面?,以为?程释的病出现了问题,心也跟着凝重了几分。
龚老便将程释的可恶行径描述了一番。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麻烦龚老将药膏给我。”
“他怕是不?会听你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既然姑娘坚持,老夫就把药膏转交姑娘。”他悠悠说:“其实不?治就不?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的脸还是好的,以后靠脸找个富婆,入赘了混口饭吃,也是条生路。”
“您说的是。”
他这话?原本是试探,想瞧瞧小姑娘对那臭小子是何态度,关心是有?的,但也不?介意他入赘旁人……感情这玩意儿,谁沾谁倒霉。
他交了药膏,抽身而去。
兰言诗带着药膏,直奔程释的小院。
靠近院门时,便看?见一张木躺椅摇啊摇,他正躺在无花果?树下晒太阳。
长发束成马尾,用?乌色绸带捆着,他穿了一身柔蓝色圆领长袍,像是天上?晴空倒映,腰间未系腰带,松松垮垮,腿上?盖着张褐色的狐毛毯子,毯子一角垂在地上?了也不?理?会,身边放着张小桌子,桌案上?摆着红豆糕点和茶水,一看?就是蜜果?所为?,他阖着眼享受着这一切,真像位大爷。
“主子,您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走?路声与旁人不?同,脚跟落地时有?微微的响动?,他不?必睁眼,就能察觉。
“为?何不?肯上?药?”
她?没有?拐弯抹角。
“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这话?让兰言诗心口一滞。
“我怕主子忘性大,忘记了我这腿是为?你而残的,关于我,你总要记住着什么。”
兰言诗皱眉,她?站在他面?前,由上?朝下地凝视着他。
她?的眸天生冷情,他的眼天生多情,两个目光撞在一起,奇怪的氛围产生了。
蜜心跟在兰言诗身后,瞧着两人无言又针锋相对,默默地低下头。
“蜜心,你去找根绳子来?。”
“小姐……是,我这就去。”
待蜜心离开,程释开口道:“你用?绳子绑我,敷了药又如何?绳子一解,我就将它撕掉。”
兰言诗沉默了片刻,又向前一步,伸手?去抓他的腿,程释下意识地躲开……
她?握住他的脚踝,脱下他的靴子与白袜,挽起他的裤腿,察看?伤口处……
“你做什么?”
“上?药。”
此时她?蹲在他面?前,她?今日穿了一身弗肯红袄裙,头上?簪着山岚绒花,如一朵轻轻飘过的云霞,他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像停憩的黑色蝴蝶,扰的他心发痒。
“不?是喜欢我吗?”兰言诗看?着他的伤口处,问他道:“你舍得推开我吗?嗯?”
他倒吸一口凉气,望着她?冷静沉着的眼睛,赞了一句:“您真嚣张。”
“我不?能吗?”
“你可以。”
待蜜心找了绳子回来?,兰言诗已经为?程释换好了药,她?做完正事,没有?多待的理?由,转身便走?了。
蜜心呆在原地,不?懂发生了什么,忽然想起一事,问程释道:“阿释,你方?才说不?能在小姐身边待一辈子,是何意思?”
连蜜心都留意的问题,她?就像知?道了他迟早会离开一样,根本不?在意,更没有?挽留。
程释答:“蜜心,我是福薄之人。”
蜜心听了,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正欲离开,又调转回头,对他说:“你救了小姐的命,对我和蜜果?而言,你就是恩人,如果?有?需要帮忙,可以找我们。”
程释看?着她?,一开始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小丫头,如今对自己也转变了态度,这地方?,他越呆越觉得舒适,不?想挪窝,他双臂环在脑后,抬头望着天上?的灿烂的太阳,琥珀般的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洒满了星光的湖泊。
他在想,等回了父亲身边,今生还有?机会,和她?共处一室,悠闲地晒晒太阳吗?
-
入了夜,程释的腿上?贴着她?敷的药膏,腰上?系上?了腰带,腰带下藏着蝉翼袖刀。
□□落地,直奔冬瓜巷,准备取宁见春性命。
今夜月色撩人,冬夜渐暖,他得告诉宁侯爷,不?是有?仇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他程释是腿残了,但并非提不?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