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就不回去了啊……啊?不是,我这不是单位有事吗……对象?哎——不是……我有了、有了,这不正处着嘛,等我有谱了就带回家啊。行了行了……挂了啊。”曾贤把手机放下,头痛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文件向前一抛丢在了桌上。
隔壁的青年把头探过来,同情地看着曾贤:“家里又催啦?”
“是啊,”曾贤将额头的发向后撸去,“这不都不敢回去了。”
“您这么好的条件还没人要呐?”青年带了点儿调侃说。
曾贤斜睨了青年一眼,那青年连忙正襟危坐,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曾贤收拾自己的东西,对那青年说:“明天开会别忘了啊。”他拎起车钥匙,顺着电梯下去,一路到了停车场。
天色已经黑透了,连停车场的几盏大灯都没法照亮所有的角落。曾贤按了车钥匙上的按钮,不远处的一辆小尼桑亮了亮灯。
曾贤一脚跨上车,用龟爬般的速度驶离车库。
他把天窗开了,两侧的车窗也开了,在夜里吹风。凌晨两点的街道上车不多,所有的路灯射出的光线连成了虚虚实实的一片。曾贤贴着江边那一侧的车道行驶,架在车窗上的手撩了撩打在眼前的黑发。
曾贤一米八|九,头几乎顶到这小车的车顶,手肘收敛着还能架出车窗五六公分。春天轻柔的晚风把他吹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轰鸣声猛地从身后的远处响起,几辆不同颜色的超跑紧追猛赶,从后方超上来,将曾贤的车身都震得一阵巨响。
曾贤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几辆已绝尘而去又充满火|药味的超跑,随手打开了收音机。这个城市就是这样,白天是和平安详的代名词,夜晚则容纳了一切超出常规的事物。
又开了几公里之后,曾贤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前面有两辆超跑停在路边,一辆撞进另一辆的车身里,地面上四处是碎片和交错的刹车痕迹。
一起交通事故。
曾贤停下车提起手机拨了110。
在等警车到来的期间,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远远地看江景,不时回头看一眼前面的两辆车。被撞的银色迈巴赫里有一条胳膊滑了出来,那胳膊还在动,人还有意识。曾贤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染满鲜血的胳膊上。手很修长,在曾贤的大灯照射下显得苍白,食指上戴着一枚蓝色戒指。
那只手无力又奋力挣扎了一下,挣出了半个身体。曾贤看到了栗色的长发和黑色的衬衣。居然是个女人。他的目光又定在了那只手上。曾贤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抖着腿看了一眼腕表,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两个小时后,曾贤从医院急救室里出来,将染上血迹的薄外套随手脱下擦了擦副驾驶座上的血迹,开着自己的小尼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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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曾贤哈欠连天地上班,上班路上收音机刚打开的第一条播报就是:“……因报警救护及时,齐眉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曾贤随手调了个台。
音乐放到一半:“现在插播一条即时新闻,时下爆火艺人齐眉在三桥上遭遇车祸……”
曾贤最烦这种明星的新闻,于是又换了个台。
“……连环车祸导致伤者左腿骨折,据记者报道,伤者齐眉负事故主要责任……”
曾贤听到“左腿骨折”时要调台的手停住了。昨晚上他送去急救室的那个也是左腿骨折。刚刚这新闻说的是什么人来着?
“……交警再次提醒大家: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头条新闻播完了,开始转播别的新闻,曾贤也没了那个好奇心,就着这个台继续听下去,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公司。
曾贤每天的日程就跟钟表一样精确,七点起床,八点出门,八点半到公司。
公司的正常上班时间是九点,八点半到九点间半个小时,部门的早餐时间,女同事的八卦时间,老总的新闻时间,曾贤的咖啡时间。
可是今天的八点半到九点有点儿不一样。曾贤进门之后,整个办公室都在讨论什么,各个脸上充满惊讶。曾贤顿时皱起了眉,将公文包在桌上一放,凑近隔壁桌的青年问道:“什么项目出问题了?”
隔壁桌青年正在跟小师妹说话呢,听到曾贤问,他还没说话,小师妹先开口了:“曾哥,您没看头条啊?齐眉今年第三次飙车出事啦!”
曾贤楞了一下:“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