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唯一能记起的只是二十岁那年,风光秀丽的北洲,少年神采飞扬地喊道:“我叫风起时,总有一日九洲都会听到我的名字。”
后来无数年过去,九洲除了她,再无?人记得他的本名,只记得他的尊号——焚天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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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年前北洲酒城。
姜娰睁眼便发现自己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天地灵气浓郁,一场新雨之后,青石路还是潮湿的,古城狭窄的巷子里传来阵阵的酒香。
“听说鹿家此次酿出了一种葫芦仙酒,饮之可增长百年修为。”
“如今这葫芦仙酒已经卖到一种恐怖的价格,而且因生产原料来自于自产的八品葫芦藤,十分的稀有,现在订货要十年后才能取到货。”
“竟然如此火爆?”
“没错,如今现有的葫芦酒都在聚仙楼的拍卖场上,一壶上万大灵珠。”
“最新消息,刚才有人花了十万大灵珠拍下了最后两壶葫芦酒。”
酒城?鹿家?姜娰敏锐地抓取着关键的信息点,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跟着鹿家三?小姐鹿菱,见证仙门之祸的那一年发生的事情,然后取得凤骨。
姜娰随着人潮往前面的拍卖会场走,只见前方富丽堂皇的聚仙楼前修士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月袍修士从人来人往的修士中逆流走过来,对方周身不染俗世红尘,面容俊俏无暇,隔着人潮冲着她微微一笑。
“大师兄?”姜娰险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被人潮推着往前走,双眼微亮看着他,“大师兄怎么在这里?”
月璃取出储物手镯里的葫芦仙酒,递给她,清润说道:“在此处等你,顺便买了两壶酒。”
当年天帝城邑十年,他没有陪她入凡尘界,如今自然不会舍得她一人在八千年前的北洲孤身流浪。
“葫芦仙酒?原来那位花了十万大灵珠买酒的冤大头是大师兄呀。”姜娰弯眼笑道。
“灵珠乃身外物,不如换酒喝。”月璃淡淡说道,示意她牵着自己,“此处人多,容易走散。前方就是鹿家,我们去看看。”
姜娰点头,一手抱着葫芦酒,一手拉着他的袖摆笑眯眯地往前走,八千年前的北洲酒城,满大街都是灵酒灵露,烈酒封喉,回味无穷。
姜娰不知不觉走完了整条街,然后就发现大师兄一掷千金,在不停地买买买,但凡她多看了几眼的东西尽数都买下来了。从仙酒到仙露再到古卷画卷,还有很?多稀奇的法器。
此时的北洲还残留了诸多上古诸神时期的物件,遍地是宝贝。
小麒麟兽也从洞府里钻出来,好奇地看着不太一样的北洲。
“大师兄,前面那人是鹿菱吗?”姜娰提了一盏新的兔儿灯,指着前方鲜衣怒马的年轻女修。
那女修一袭白色劲装,手持金鞭,乌黑的头发高高竖起,笑容甜美。姜娰微微吃惊,着实没有想到那样如深潭古井一般平静的素衣女子,在年少时是这般爱笑,还有一对可爱的小梨涡。
鹿菱从金翼狮马上跳下来,看见姜娰和月璃,微微吃惊,好俊俏的一对,竟然飘飘若谪仙,好似不是凡尘中人一般。
“道友,你的兔儿灯十分的可爱,是在哪里买的?”年轻的寻鹿山主笑容灿烂地问道。
“在街尾的手工店。”姜娰指了指那卖兔儿灯的地方,冲着她微微一笑。
“买小鹿灯,最可爱。”一道爽朗洒脱的声音响起,一红衣少年坐在街边的梨树上喝酒,眼里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睥睨肆意,满树的梨花落在红色如流云般的衣裳上,绝美如画。
鹿菱欢喜地叫道:“风起时,你何时到的北洲,是不是没钱又睡在树上了?”
红衣似火的少年仰天饮酒,挥散一地梨花,肆意笑道:“天为庐地为盖,岂不快哉。”
年轻的焚天暗主从梨花树上翻身落下,隔着八千年的岁月,目光幽深地盯着姜娰和月璃,隐隐忌惮。
风起时?他就是风起时?姜娰看着这样红衣骄傲的少年,想到那一方被镇压无?数年的孤坟,下意识地握住了月璃的手。
月璃见她手脚冰冷,拉着她离开,四?人从人潮拥挤的街道擦肩而过。
本就不该相见,便无需生出纠葛。
“风起时,我从家里偷了一壶葫芦仙,等会我们去喝酒啊。”
“你家的酒不如巷子里的酒烈,我爱喝烧刀子的烈酒。”
“那我们去偷烧刀子酒喝吧。”少女的笑声远远传来。
姜娰回头看着鹿菱仰头看着红衣少年时的目光,眼里似有万丈光芒,顿时攥紧指尖,原来这就是寻鹿山主遗忘的过去吗?
原是一段被封尘了八千年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