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航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凹痕,青紫条痕纵横交错,看起来有些渗人。关节微曲,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而他却像毫无感觉一般,目光呆滞的仰头看着不远处那道古朴破旧的门,喉咙干涩的厉害。
老人已经进去了,只留下了满室的灯光印进他的眸子,烛火温暖动人,他却心生惧意。
是他害了白木……
白木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
“没事,你来的正好,反正我一个人也很无聊。”他那么喜欢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怎么会觉得无聊?
“路航,晚上记得回来睡,我一个人怕黑。”一个宿舍四个人,有其他三个人陪着他,他哪里会怕什么黑。
“别怕路航,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他说他不会离开自己的。
白木啊……
许久没有跳动的心脏微微刺痛,渐渐转变成钻心的疼,自胸口蔓延,席卷全身,传遍四肢百骸。路航握紧拳头抵住胸口,蜷缩着身子跪倒在地上,咬紧牙关死撑着,肩膀颤抖个不停。
左手抓着地,捞起一把土,手腕上青筋暴起。胳膊上,脖颈上,脸上随处可见的伤口,长长的一道足有一指长,皮开肉绽。脚踝处红肿不堪,衬衫已经被染红,他哑着喉咙,低低的哀嚎。
许久,脸上汗如雨下,路航嘶吼一声,抬手抓过一旁的水桶朝前方扔过去。
贴在门框上的镜子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点点碎片朝四处飞溅过去,有的掉到土里变得晦暗无光。
这才是真正的照妖镜,能驱邪除祟,照鬼神,测人心。贴在门框上,任何妖魔鬼怪不能靠近,一旦被照的时间长了,便会全身疼痛仿若撕裂,生前受的伤会一一重现,如同置身死地,无法逃脱。
他红着眼睛,脸色青灰,周身煞气涌动开口道:“三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你们谁都别想杀掉我!还有,去告诉他们,白木如果出现一点点问题,我就搅得他们这辈子不得安宁!”
说罢,他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尽管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一股股涌过来。但他依旧直起身子,扶着身旁可以撑住的东西,一步步走出了门,脚踩过秦琼像,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
屋内灯光闪烁,电流声滋滋作响,神婆皱着脸朝外看了一眼,极快的打了个电话。
“他求生欲旺盛,没有那么好对付!”
“严婆,我加钱,另外,我还可以给你的儿子,修一面功德墙。”
出了门,周身的力气被一瞬间卸光,路航身体摇晃两下,从楼梯上翻身倒下,滚落几圈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潮湿的天空隐隐有雨水落下来,细细的毛雨密不可分,像针一样戳下来。路航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身子,蓦地笑出声来。
他现在的样子,真惨!
就像他当年死的时候,纵然他拼命的想活,可心脏压抑的让他喘不过气来,滚烫的身体摇摇欲坠,他掰着石头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可终究没人带给他生得希望。他记得那时候,耳边充斥着那些人的争吵人,还有那个人的哭泣声。
乱糟糟的,一点也没有现在安静。
雨水渐大,冲开了身上的血迹,周身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然后逐渐飘散在空中。
夜空极美,尽管下着雨,却星河灿烂,明月高悬,路航躺在地上抬眸望向天空,渐觉眼皮沉重,雨水打在脸上也没有反应,周身麻木。
白木,我好像再见不到你了。
***
内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方小桌子放在最南面,上面搁着一个乘云如意盘铜香炉,正飘出袅袅轻烟。白木淡淡的从香炉上移开目光,看向面前摸着胡子看书的老人,目光闪烁。
安瑶说的人,就是面前这位老人,一身长褂子,白发苍苍,眉毛很长,像西天诸佛里的长眉佛。住在长运山某个小角落里,地处偏僻来的人却不少,他站在门口等了好久,才排到他。
“咳咳。”老人咳嗽一声,白木抬眸望过去,后者正合上书递过来。
“我知道这个符,是捉鬼符,画起来复杂又麻烦,费时费力,不过效果很好。”
老人口中的捉鬼符,就是安瑶捡到的那页,白木抿了抿唇继续道,“那它后面的那页,您知道是什么吗?”
老人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杀鬼符,手段极其残忍,烧身而灭,是个永世不得超生的法子,实在太过于血腥,没到什么杀妻夺子深仇大恨的地步,一般不用。”
听到这句话,白木不自觉的朝前看过去,目光灼灼,“那个符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