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点点头,面前的售票机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弯下腰去从出票口捡出一枚圆圆的绿色乘车币递给周箨:“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坐地铁上学放学过呢。坐地铁的时候我也可以背单词啦,不像以前骑车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背。”
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难过,还是很怀念和他一起上学和放学的日子,于是改口道:“不过骑车也有骑车的好处,早晚高峰的时候地铁真的很挤……”
女生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拉着他说话。周箨走在她身侧,虽然一直在微微低头认真听,但很少能给予什么反馈,好在她并不在意。
表面上看是性格清冷,事实上却是自小缺少与他人交流机会的少年毫不意外地长成了不善言辞的性格。
在面对别人时,大多一眼就能够洞悉他们的目的和想法,以至于许多交流都显得没有必要,他也不想去浪费时间去从头开始学那些无意义的对话和揣摩。而面对她时,却是常常苦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她说话很有趣,哪怕只是无足轻重的日常生活,被女生用欢快乐观的语调讲出来,只是听着就会心情很好。他常常会听得认真忘记回复,也不知道该如何接的上她跳脱的话题和思维。好在时欢总能找到话题凭本事一个人拉着他说个不停,也不会嫌弃他沉闷。
周箨正如此想着,忽然听到时欢话题一转问道:“对了,这次你回来没有和周阿姨提前联系吗?她好像有好几天不在家,去外地出差了欸。”
空气寂静了几秒。几秒后,周箨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还没来得及。”
“那你回家是不是没有晚饭吃?去我家吧,你回来了我爸爸一定很开心。他一直很好奇首大的物理学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女生仰着头提议。
时爸爸是电气工程师,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爸爸的行业应该归属于物理学中的“电”一大类。周箨知道这是个误会,却没有开口点破。
地铁将要到站,在前进的过程中猛地减速。即便时欢的右手用力地抓住门边的扶手,但身体还是难以与惯性对抗,向他这边微微靠过来。
蓦然间靠近的身体和鼻端周箨的气息让时欢有片刻的心跳加速。
究竟是为什么?
少女低着头努力思索,而后锁定了始作俑者。
一定是因为顾之京。
拍摄收工后,顾之京趁替她整理头发时悄悄瞟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等的周箨,在她耳边低声问:“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位‘国手’?”
“绝世大帅哥。”顾之京夸张道,随即暧昧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时欢的肩,“和你很配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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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当然觉得周箨对她而言和别人很不一样,但从没有想过和喜欢有关。从六七岁起他们的关系就很密切,早已习以为常,现在也不过是延续了从前的相处模式,甚至带上了那么一点亲情的意味。
况且,他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是艰难晦涩的物理学的天才,又低调而谦逊,任谁都会忍不住仰望,可是她一直以来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
都是因为那一句胡言乱语,少女才会跳出十几年懵懂,忍不住想入非非。像是渎神一般感到了莫大罪过,因而这念头才从她脑海中冒出来,就被惊慌失措地扼杀。
但谁也无法否认,绮念的藤蔓被埋在看不见的土壤里,得以幸存的枝条蜿蜒生长,终有一日根深蒂固,让日后的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