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喝下一杯暖茶,挪开视线盯着窗外,忽见细细的雪落在窗台,轻声道:“下雪了?。”
雪来得比往年更快。
一顿饭吃完,宁衡舟已?冻得双手通红,不住的呵气搓手,寒山天?寒地冻,入了?冬能将?林中活物冻僵,确非凡人能待之地。
宁衡舟虽然冻得受不了?,仍尽职尽责送杨铮出听?雨阁门口?,杨铮慢慢往前走,头上肩上已?落了?细细密密的雪,他脚下一顿,回头望去,小师妹也在宁衡舟身?旁。
无声冬夜里?,门前两盏落下来的光,朦胧映出那对深情?交叠的影子?,杨铮立即撇开视线目视前方。他在漫漫雪夜里?走了?很久,渐渐走到星落台,沉沉的夜空看不清嵌的星子?,也看不见云层遮住的月光,刺骨冷风从四面八方涌入吹起来的衣袍里?,他望着台下缥缈云烟,忽而?泪如泉涌。
很快一年除夕将?近,翠倚峰也张灯结彩换上喜庆的红灯笼,宁衡舟写几副对联贴上,几人去坤明?楼热热闹闹过除夕。
饭间洛雨书突然问起霁非晴和宁衡舟的事,宁衡舟目光不禁看向霁非晴,霁非晴无动于衷,宁衡舟便回道:“时日尚早。”
洛雨书闻言点了?点头,晚上宁衡舟和霁非晴先走一步,杨铮收拾残局。
洛雨书见杨铮埋头刷碗,搬凳子?在旁坐下,她指尖触了?触水,一股冰寒冷意瞬息窜上来,但杨铮毫无所觉,仍兀自洗刷碗筷。
洛雨书唤道:“铮儿。”
杨铮似才回神,慢慢抬头看她,洛雨书叹息:“以后你预备如何?”
杨铮一怔,重复道:“如何?”
“我?是说,非晴和你宁师弟在一起,那你呢,你有甚么打算?”
杨铮笑了?笑,拿起干净的帕子?擦碗,“我?能有甚么打算?宁师弟人很好,待小师妹也很好。”
“挺好的。”
这几个月以来,杨铮的黯然神伤洛雨书和杨轶声都看在眼里?,也都有些于心不忍,但又无法干涉,洛雨书想了?想,试探道:“我?听?说,仙音楼有一位叫秦茗玉的姑娘很……”
果?然,她话未说完,杨铮就把碗重重搁在地板上,哐啷一声脆响打断她的话,杨铮歉道:“手滑了?,没拿稳。”
有些话不需说的太清楚。
洛雨书明?了?杨铮的意思,没说甚么便起身?离去了?,杨铮将?碗一一擦干净摆放整齐,一摸袖子?,已?经湿透了?。
他把袖口?挽上去,山下已?传来轰轰炮竹声,他探出半截身?子?望去,夜空烟花绚烂,山下灯火通明?。
他微微一笑,星眸微微移向另一个熟悉的方向。
他轻声道:“没人能代替她。”
可心刚这么雀跃的飞起,立时又一道阴影笼在头顶,他看向山脚的方向,轰隆隆的喧嚣声近在耳边,却越让他心有不安。
宁衡舟牵着霁非晴在问剑广场赏花灯,他惦记着洛雨书的话,随霁非晴脚步走走停停,二人走至一盏鸳鸯灯笼,他停住取下那盏灯笼,心中忽然一动,问她:“非晴,我?们何时能……何时能永远在一起?”
霁非晴正?看天?色算晏不孤到山脚的时间,闻言忽略宁衡舟目中沉沉浮浮的情?绪,心不在焉摇头:“我?自有打算。”
高昂兴致顿时烟消云散,手中的火光仿佛也随之熄灭,他勉强应声,将?鸳鸯灯笼挂回树上,再抬头时,周围人群往来,霁非晴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宁衡舟一惊,以为自己逼她太紧,焦急在问剑广场来回寻她,哪想霁非晴已?匆匆下了?山。
上回霁非晴和晏不孤约好除夕在山脚相见,虽然寒山不是名门大派,但有镇派瑞兽和门派禁制在,晏不孤也得小心行事,这里?又不是魔界地盘,若他待太久真不慎被人发现,前边是寒山派,后边是高手如云的万寿宫,恐怕真难脱身?。
晏不孤在屋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他脚踩着一个手脚皆被缚住的魔修,那魔修满脸是血,正?惊恐的望着他,他烦躁在那人脸上又踹一脚,方才见霁非晴下山来。
霁非晴一进门来,晏不孤登时拎起魔修丢到她面前,那魔修声泪俱下哭求,霁非晴无动于衷熟练把魔修吸食成只剩一张人皮。
那张白净的脸一旦吸食时,眼尾便蔓上暗红的妖纹。
这分明?是堕魔之兆。
哪怕看了?许多次,晏不孤还是心惊这邪功的诡异,待她吸食完毕忍不住问:“你这到底是甚么功法?我?在魔界待这么久,从没听?过有哪门功法这么邪门。”
霁非晴淡道:“我?也没听?过狗该多管主人的事。”
晏不孤一滞,偏偏又发作不得,冷笑道:“好,不管,不管。”
霁非晴盘腿坐下,缓慢消化吸入体内的灵力,她双手忽然烫得厉害,仿佛一块烙铁印在手上,不禁闷哼一声,晏不孤正?抬步走到门口?,闻声心莫名一紧,他几个箭步走到她身?旁,只见她的掌心缓慢爬满暗红妖纹,流淌的暗红竟似活过来一样在涌动。
好重的魔气。
但愈强的功法,便愈有反噬的可能,思及霁非晴吸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从每月一人至每月三人,她嗜血的欲望明?显在加深。晏不孤心一跳,竟不想她再修炼下去,“你既要待在寒山,为何还要修炼这种邪功?”
“作为一条狗,你的话未免太多。”
蓦然一个耳光打得晏不孤头昏脑涨,晏不孤第一个想法竟不是活剥了?这个女人。
而?是,当她被寒山派发现,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