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丑恶嘴脸,都该化为一滩烂肉踩在脚下。
他的师弟跪下来苦苦哀求。
万慎思放过师弟,因为只有师弟,曾在数人威逼施压反对下,祝福他和师霜霜。
后来各派老祖十万火急出山赶来,仙音楼已成为尸横满地的火海,大火疯狂吞噬华美的宫殿,亭台水榭成为灰烬散落空中,上万弟子在睡梦中死去。
万慎思俯视脚下的废墟——他曾耗费心血守护的地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各派老祖不费吹灰之力将没有任何反抗的万慎思锁在长生塔里。
长生塔刻有上古禁制,一入此塔,永生不能踏出一步,否则神魂俱灭。
万慎思,至今仍关在长生塔。
不老不死,唯有无穷无尽的孤独相随。
杨铮说起仙音楼的故事时,神情有些惋惜:“可惜万慎思最后也没找到师霜霜,也不知师霜霜到底在何处,是活着还是走了……”
霁非晴却道:“既将踏入仙途,自然不能再动凡心。为了儿女情长毁掉仙途,在我看来,不值当。”
她的回答不近人情,杨铮与她意见相反,拧眉道:“即便飞升成仙与日月同寿,但无欲无求,心中连个记挂的人都没有,又有甚么意思?”
霁非晴挑眉问:“那在师兄看来,整日风花雪月就有意思了?”
女孩兴致盎然注视杨铮,神情亦有嘲讽之意,杨铮思索一阵,拍掉人参上的灰土,片刻道:“我有时会羡慕师尊与师娘的感情。”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在我看来,能修来一段良缘已是莫大的福气与机缘,自当小心珍惜呵护,其实与大道仙途别无二致,也无高低之分。”
霁非晴把人参扔进木筐里,她用手挡下刺目的霞光,双眸不觉望向长生塔。
熠熠金光照耀下的长生塔耸入天际,有三人粗的铁链自下往上锁住古朴的塔身,亦锁住段段尘封的红尘。
偶尔会听到声嘶力竭的哀嚎,和悲到极致的凄厉恸哭。
那些声音和风吹到耳边,霁非晴撩开耳边的发,心绪不免有些波动,她轻问:“那,万慎思再无出来的机会么?”
“上古禁制,三界无人有实力可解。”
“那你说的关着一个很厉害的天魔,就是万慎思么?”
杨铮摇头,方才染上愁绪的眉眼忽而有些凝重:“不,那是真正的上古天魔。”
百宝袋装着的墨玉倏地流淌过鲜红血色,似与炽热如血的霞光遥遥相应。
回到浣月阁,霁非晴心思仍在杨铮话上,恍然听到上古天魔,霁非晴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迷茫感。
上古时期至今有数百万年,那时究竟有多少仙魔?
上古禁制无人可解,那上古仙魔实力又有多高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一只妄图窥探天机的渺小蝼蚁,在修炼一途耗尽毕生或许才能触碰天机一角,亦或永生不能。
苦臭的中药味拉回霁非晴的思绪,她伸手探了探,桶里的水有些凉了。
她□□迈入桶里,浓重的药味呛得她头脑发昏,水温暖的朝四面挤来,全身骨骼缓缓放松,丹田处果然冒起丝丝缕缕的热意,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吞灵经果然不假。
霁非晴靠着浴桶缓缓闭眼,苦涩的药味钻入五脏六腑,莫名的安心感让她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霁非晴从小不太做梦。
可今日,她又来到上回梦到的亭台。
依旧是暮色时分,依旧是寒梅正盛,亭子中却不见人影。
霁非晴警觉的想从身上寻一个趁手兵器,但她身上空空如也,连百宝袋都不在身边。
霁非晴在密密的梅林穿过,走了许久,遥远的苍穹忽然出现一座巍峨矗立的古塔。
如雪清越的琴音自漫天飞舞的寒梅飘来,她循声走去,男子依旧一袭墨衣端坐琴前。
他的琴音如仙乐动听,果真是夹杂万分愁绪的。
忽有仿佛上古巨兽传来的低鸣,似嗡嗡雷声在四方震动。
而他的指尖每拨起琴弦,巨兽低鸣声便响遏行云,经久不息。
空灵的兽鸣声是从古塔而来。
身处梦境,霁非晴倒没多少心慌,反而因的低吼的兽鸣心安定下来。
待他一曲完毕,霁非晴问:“你是谁?作甚总要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
他的双眸很干净,也不带情绪,注视你时,是心思被一览无余的感觉。
霁非晴不甘示弱,同样冷着脸看回去。
他声音清清淡淡的,如果非要形容,那便是万年寒冰凝结的冷。
他道:“是你自己来寻的我。”
“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