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春君朝流云手臂上的篮子里瞧了瞧,已经有大半篮了,他?点点头,道:“够了,给我吧。”
流云把篮子从手臂上褪下来,递给了他?。
紫苏引着他?从大门出去,门外有他?的侍从。
紫苏和青檀、流云一窝蜂过来,见他?们沿着门前的阶梯一直向下。八月天已凉了,山间云雾重,他?们很快就没入了烟云中。
她们仨忙把门关了,生怕他?们再回?来似的,然后快步到廊下,去看瞧步长悠。
步长悠正在看鄢春君留下的那幅画。
一幅人物工笔画。
画中女子素衣黑发,立在花荫中。
步长悠把画给身后的仨人看:“像我吗?”
紫苏把画接过来,仨人挨个来看,流云歪着头道:“远看有点像,近看跟公主差远了,一点不像。”
青檀有些不?确定:“这是鄢春君的夫人吧?”
是鄢春君的夫人,步长悠也认出来了,可看第一眼,她差点以为是自己。
青檀看落款:“还是相公子的画的。”
紫苏看成画时间,默算了一下,笑:“相公子七、八年前才多大点,就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步长悠站起来,离青檀远些,好叫她能看清自己,她问:“那天你也在,你说,我跟鄢春君的夫人像吗?”
青檀看着步长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边看边回忆:“身高好像差不多。”
步长悠追问:“还有吗?”
青檀又?想,摇了摇头:“其他的没什么印象了。”
紫苏纳闷道:“鄢春君的夫人是公主的表姐,公主跟她长得像很正常,怎么,鄢春君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步长悠猛然看向紫苏。
“公......公主,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怕。”紫苏被看得心?里发毛,磕磕巴巴道。
表姐妹。表姐妹。她都忘了这一茬。
她就知道他?一定还有幺蛾子要出,她就知道。
步长悠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道:“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仨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出去。”步长悠厉声道。
仨人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出去了。
步长悠用手撑住额头,缓了一会儿,又?品了一会儿鄢春君的话。她当然知道鄢春君为什么这样。她要嫁给相城。相家脚踏两只船,有了后路,自然不会拼尽全力帮他,说不定还会倒戈。他?怎么可能让相家得逞。他?今天来是想阻止她嫁给相城。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她不?会完全相信他?。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足够坦诚,足够真诚,不?怕推敲,她也无法完全不信。
母亲,母亲。她真的希望祁夫人的离世是意外。
她在摔下去之前,想的只是荷花里的茶,果?子酿的酒,还有抽空去看看她的女儿。那天天很蓝,云很厚。她几乎没什么痛苦。
她不想祁夫人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以那样的“意外”离开。
太痛苦了,步长悠无法想象站在树上的祁夫人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相城。相城。她撑着额头想,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跟他?有关。
十一月。十一月。十一月初的时候,她见过他?。初雪那日,他?送了一套衣裳来。次日早上,他?送了一本册子。之后在她书房里画了一副《琮安城山水图》。她给他?做了鸡蛋羹。他?吃鸡蛋羹的时候腻腻歪歪的,亲了她一嘴。他?很贵亲,她是心神荡漾来着。
再见就是梅山了,那时已是十二月底了。
中间两个月的时间,他?......他?要是真的去了沈国,查到了什么,却一直瞒着她......导致了她母亲的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步长悠叫流云进来,叫她好好回?忆祁夫人出意外的前一个月中,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流云摇了摇头,说没有。
步长悠听她连思索都没有,气一下上来了,厉声道:“好好想。”
流云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虽没弹起来,可的确坐不?住了,她慌忙站起来,道:“那天夫人出了意外,王上和中尉先?后到了离宫,他?们问过,老娘和我都没见过什么生人。”
步长悠缓了半天,道:“让紫苏到武平君府看看中尉在不在,倘若在,叫她立刻回来,倘若不在,问好时间,我们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