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个人可?以出来时,发现刘氏撞死在灵堂里,手里还抱着祁夫人的牌位,满脸都是血。
青檀是最先发现的,接着喊了起来。
流云出来,见到自己老娘满脸是血,扑了上去。
气息全无,人已经凉透了,她嚎啕大哭起来。
步长悠瞧着流云抱着的刘氏,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发晕,她竟然没察觉到刘氏的死志,她要是察觉了,叫人一直陪着她,或许渡过这段日子,她就?不会那么想了。步长悠觉得血在身体里流得特别慢,她扶住门框,胃里有东西不停的往上拱,她实在忍不住,跑了出去。可?连着七天,她吃得都是汤汤水水,吐也是酸水。
青檀过来轻拍她的背,问要不要紧,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步长悠摇摇头,说不碍事,就?是累了,叫她倒杯白水就?成?。
喝了白水茶之后,步长悠在外头冷静了一下,回?到了灵堂。
流云是刘氏的独女,流云的父亲在她进?宫前就?病死了,不过家里倒是有叔伯,且又是本地人,本地人还是崇尚入土为安,所以不能像祁夫人那样。
步长悠过去把流云拉起来,安抚了一番,然后招呼大家把刘氏抬到厢房的床上。
流云打了水,给刘氏擦了脸,换了干净衣裳。
步长悠让青檀陪着她回?去报丧去。走时给她包了一些银子,叫她带着。
青檀和流云走了没多?久,裴翼带着夫人和两个儿?子到了。
这是她母亲在鄢国的唯一人脉了,步长悠想。他们一家子祭奠一番,安慰了她几句,就?走了。
下午时候,流云的叔伯到了洋槐街,将刘氏接走。步长悠因为次日就?要动身去沈国,无暇分身,就?让青檀跟着流云回?去了,倘若有什么需要,也有个帮手。
收拾好路上所需要的东西后,二娘招呼流云到厨房做吃食去了,说要给步长悠路上吃。
步长悠一人待在灵堂里头,只觉得脑仁突突疼,又热又疼,后来就?到外头水边。
外头也热,一直到了傍晚,暮色四下,才凉快了点。
外头有人敲门,步长悠起身去开。
原以为是青檀或流云,要么就?是裴翼这一家子,没想到门外站得是一个白衣的小青年?。
门口的红灯笼改成?了白灯笼,表示家有重?孝。灯笼透出光晕,打在他脸上,人不似寻常白皙,见到她还有些局促:“我……我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公主需不需要人帮忙……”
步长悠这会儿?见到他跟见到了亲人似的,嘴一瘪,上前抱住了他。
他的伤才刚好了一点,她这么撞过来,有点疼,可?没半点犹豫,抬手将她搂住。
步长悠从不知?自己的委屈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的害怕这么多?,可?见到他,那些东西全都跑了出来,眼泪哗哗涌出来:“她们都走了,一个接一个,连半句话都没留下。”
相城想起自己母亲死的时候,那种惶恐和害怕,公主如今正在承受,他只觉得喉咙眼发痒,声音出来就?是哑的:“她们大约都很放心?公主,无牵无挂,走得很安心?。”
眼泪在他颈边成?河,温热的河流。以前总想叫她哭,觉得哭一哭才算有了心?,如今真哭了,他却一点不觉得痛快,只觉得整个人都揪起来了。她哽咽道:“我原以为她们都会寿终正寝。”
他把脸颊埋到她颈里,给她足够的温暖:“我觉得寿终正寝和意外对夫人来说都一样,因为她不会感觉到痛苦,就?算有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的。我觉得人最痛苦的当是受了无尽折磨之后,最终还是要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顿了顿,“我母亲就?是这样,她死前有三、四个月都痛苦不堪,常常疼到神志不清,大限来临时,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解脱了。”
步长悠止住了眼泪,只是没有放开他,半晌:“你真会安慰人。”
他温温柔柔的笑?了:“是真话,我有想过,倘若自己要死掉的话,如果不能寿终正寝,那就?希望是意外,快到来不及思考,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的那种。”
步长悠笑?了,这几天唯一真心?实意笑?了这么一次:“自己意外死去不难接受,可?还是希望她们寿终正寝。”
他拿袖子给她擦眼泪,边擦边道:“关于生和死这样的大事,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他只比她大了三岁多?,可?好像比她多?很多?人生经验,而且她出奇的觉得好有道理?,像一种老人的智慧,她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他的伤:“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俩此刻还都在门口,倘若有过路人,看到门口的白灯笼,再看到灯下相拥的男女,一定会大骂他们不孝,家有重?孝,竟还有心?思搞儿?女私情。
相城握着她的肩,推着她进?到门里,反脚将门踢上,老门吱呀一声慢慢合上,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都跟公主说了,看着吓人罢了,其实根本没怎么样。”
步长悠安心?下来,没再说话。
半晌,他道:“既然来了,我去给夫人上柱香吧,虽然她可?能都不喜欢我。”
步长悠觉得他又在胡说八道,小声问:“她虽然很苛刻,但也不至于不喜欢你吧,再说了,你怎么知?道?”
他亲亲她的发顶,有点委屈,一想到这事就?委屈,像个疙瘩似的,害怕祁夫人一语成?谶:“她自己说的。”
步长悠从他怀里挣出来,问:“她说什么?”
相城抿了抿嘴角,道:“她说我不行。”
步长悠没听懂:“什么不行,什么时候说的?”
他小声道:“就?公主生辰那天,她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公主。”
步长悠顿时恍然大悟了。怪不得从桐叶宫回?来时,他一路上都没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点点头:“我母亲是不喜欢你这样的,她喜欢裴炎那样的。”
他说这话,本来是想叫公主否认的,结果她不否认,还雪上加霜……
门后一片黑暗,步长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知?道他心?里估计又不舒服了,正准备解释一下,他却将她拽到怀里,小声道:“今天不说这个,这个比较复杂,以后慢慢说。我今天来主要是安慰公主和给夫人上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