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从来没有睡过这么累的觉。第二天醒来时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去跑了一趟马拉松。
她抻了个懒腰,伸了伸胳膊腿,接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懒洋洋掀开被子下床。
脚在地毯上摸索几秒找到了拖鞋,意外发现床边竟然还多出一双大码的。
她怔了怔,继而又瞥见了身上的藏蓝色丝绒浴袍。
“……”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琐碎的片段一闪而过,太阳穴嗡嗡的疼。虞歌蹙眉想了半天,昨天半夜她好像迷迷糊糊洗了个澡。
可是她的礼服呢?
盛景闲应该是进了她的房间。怎么离开的时候还把拖鞋落在这了?
虞歌巡视一圈,在床尾发现了一套叠得整齐的运动服。
浅粉色的连帽卫衣和同?色系长裤,洋溢着无限的青春气息。
盛景闲的衣品一直不错,但这套有些差强人意。不过一想到是在游轮上条件没有那么充分,有得换已经很不错了。
虞歌换上衣服,简单洗漱完,直接去了客厅。
窗外阳光明媚,涌动的海面亮得刺眼。盛景闲正坐在窗边喝咖啡看文件。
他?换了一身英伦风西装,白衬衫搭配浅灰色西装裤,同?色系马甲衬得腰线流畅。刘海梳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眉眼在阳光下深邃立体。
虞歌有些恍惚,以为看到了哪个从电视里走出来的贵族。
“欣赏够了就过来吃早饭。”盛景闲目光不离文件,嘴角却极淡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虞歌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灵动的眸子不安分的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
盛景闲看的哪是什么文件,竟然是一本找茬大全。
美轮美奂的场景配上这本满是图画的书……可真是太割裂了。
“……一大早看这个不累眼睛?”
“可以提神。”他?合上书放到一旁,视线落在她身上。
清晨的光落进他?眼底,将瞳仁映成了琥珀色。眼色变淡,让他多了几分疏离感。
虞歌被这样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开始飘忽。
注意到他眼底轻微的乌青,她轻咳一声,不太确定的问:“你昨晚……没睡好?”
盛景闲挑挑眉头,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
虞歌假笑一声,心不在焉的喝了口咖啡。看样子,是睡得不咋地。
“想起来了?”
她飞快摇头:“没。”
有些事,就算想起来了她也不会承认。只要她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盛景闲轻笑一声,慢条斯理解开袖扣,“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
袖子被他一折一折挽上去,露出了结实的小臂,同?时那几道?新鲜的抓痕也一览无遗。
从手肘蔓延到手腕,几处都破了皮,状况惨烈。
虞歌猝不及防,有些傻眼。她放下咖啡杯,一脸怀疑的问:“这……是我抓的?”
虞歌半信半疑,手在桌下偷偷扣了扣指甲,明明也没有多长,怎么会抓的这么狠。
“是昨晚不知从哪跑进来的小野猫。爪子利得很。”
昨天的细节她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误喝了被放了药的矿泉水,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多事。
“咳,除了这些,没有……再发生什么了吧?”
盛景闲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虞歌被这表情内涵得不舒服,心想真有什么那也算宠幸你。
“你确实是想,但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呵呵,莫非您就是传说中那位上床还要?念一遍八荣八耻的人才?”
盛景闲不怒反笑,将点心推到她面前,“那时候我的嘴应该没空做这些。”
虞歌假装没听懂,端起杯喝了一口橙汁。
早饭她不怎么喜欢吃西餐,再加上没什么胃口,只意思意思啃了一片土司,燕麦倒是一口没碰。
盛景闲喝着咖啡,不动声色的记下了她的口味。他?想,自己以前肯定对这些都了如指掌,不过忘记也没关系,他?再一点一点捡起来。
记忆找不回来,最?起码他?找回了眼前的人。
“你可以再去休息一会儿,十点会准时靠岸。”
虞歌也正有此意,放下刀叉,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在澳门的时候你收拾了严江北?”
盛景闲起身,双手抄着口袋踱步过来,“看来是那次下手太轻了。是我疏忽了,不会再有下次。”
……
虞歌前脚刚回房间,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念白看着盛景闲,脸色相当难看。
“虞歌呢?”
这个时间估计游艇还在转悠,他?听到风声找过来也不奇怪。只不过很影响心情。
“在房间休息。”盛景闲波澜不惊,“昨天折腾一晚上累了。”
许念白眼底火苗摇曳,“折腾什么?”
盛景闲盘起双臂,悠哉的往门框上一靠,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暧昧至极,“我。”
许念白眼色蓦地冷了下去。面色阴沉得犹如寒风过境,“盛景闲我警告你,少打虞歌主意。她不是你能碰的。”
乞丐穿得再光鲜亮丽也是个到处要?饭的。本质永远改变不了。
“是吗?可我已经碰了。”盛景闲扯扯嘴角,砰的摔上门。
声音之大,连在房间里的虞歌都跟着震了震。
她走出来,发现盛景闲脸色不太好,遂问:“有人来找你?”
“推销员。”
“……可这不是vip间吗?”
按理来说,这里连普通舱的人都进不来,更何况是卖东西的。
盛景闲淡淡道:“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她好奇,“卖什么的啊?”
他?一顿,半晌凉凉吐出几个字:“狗皮膏药。”
“……?”
虞歌倒也没纠结这个问题。距离到码头还有一段时间,盛景闲去办公,她只好又回了房间。
进屋后电话正响。
是许念白打来的,她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没接。最?后思来想去,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下船不用等,司机会来接她。
不知道许念白有没有看到,一直没回复。虞歌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家里知道昨晚跟盛景闲共度一夜,估计要?闹得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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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整,游轮准时靠岸。虞歌没有立刻下船,而是等人走得差不多,才拖拖拉拉从房间里出来。
客房服务已经开始打扫房间。虞歌下了船,瞥见码头旁边停着一艘汽艇,严江北全身湿透,有气无力的从上面爬上了岸,双腕还绑着绳子。
看到虞歌,他?眼神一缩。嗫嚅两句最终什么也没说,被人带上了一辆私家车。
他?抖着身子看过来,脸色一变,紧忙嘱咐司机开车。
虞歌转身,黑色宾利停在眼前。后座车窗缓缓降下,盛景闲转头看她,“上车。”
虞歌看了眼时间。开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车子缓缓行驶。没人注意后面跟上来一辆黑色奔驰。
.
回到市内已经临近中午。肚子咕噜噜响,虞歌早上没吃什么,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看了眼盛景闲,“我请你吃午饭吧。”
麻烦他这么多次,怎么也要?回报一下。
盛景闲似乎有些意外,还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你要?是不方便就算……”
“我没事。”他?打断虞歌的话,阻止她的出尔反尔,“想吃什么?”
“请你,你定。”
“客随主便。”
“那就吃点清淡的吧。”虞歌试着问,“砂锅粥怎么样?”
想着那个味道,她都要忍不住咽口水。
盛景闲目光落在她唇边的小梨涡上,随后转开视线,“好。”
没多久到了粤食府。下车时虞歌不忘叫上展名扬。对方看了眼盛景闲,识时务的婉拒:“谢谢虞小姐,不过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没办法,只能作罢。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菜很快就上来了。虾蟹粥鲜香软糯,好吃得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尝一尝,我平时很喜欢来这里吃。”
盛景闲闲聊似的问:“一般会跟谁一起来?”
虞歌一顿,只说了陈轻的名字。
仿佛冥冥中注定,被故意忽略的人打来了电话。
看见许念白的号码,虞歌犹豫一瞬,接了起来。
“到家了吗?”
她放下汤匙,正对上盛景闲调侃的目光。心一晃,淡淡转开视线,“嗯,到了。”
那边静默一瞬,许念白忽然笑了一声:“到了就好,你好好休息吧,有空联系。”
“好。”
许念白紧紧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忽然脸色一变,哐当一声手机砸到了车门上。
包房里,从挂断电话后始终维持着安静。
“是你那个朋友?”
虞歌一顿,点点头。
盛景闲嘴角绷直,告诉她:“上午他?来房间找过你。”
“他?怎么知道我在你这里?”
“问了别人吧。”盛景闲理所当然,“毕竟认识我的人不少。”
虞歌:“……”
“不过你放心,你昨晚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一个字也没说。那些事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干嘛说的好像她霸王硬上弓一样。
盛景闲笑着点头,“对,只不过在我身上落下了几个印记而已。”
那几道?疤,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证据明晃的在这,她好像没法反驳。
但是至于这样说来说去的嘛?
“你心情很好就多吃点。”她假笑道?,“就当是迟来的散伙饭。”
笑意在嘴角凝结,盛景闲幽幽到:“我不想散伙,当做你为我接风洗尘好了。”
哗啦——
门外响起碗碟破碎的声音。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服务员的惊呼随之而来,“碎都碎了还捡什么,赶紧去拿扫把。”
房间内,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一片寂静。
虞歌若有似无的弯了弯嘴角:“听见了吗?”
盛景闲沉默着。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不是你想拼就能拼得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