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笙仰天大笑,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可悲,抬头看着这四方四角的天,自己犹如困兽被生生困在这里面,动弹不得。
“父亲,你只顾叶府的荣耀门楣,你可曾顾过你的儿子,他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小时候后您要我一定要讨好揽风,结交昀廷,我做到了。”
叶时笙的目光愈发猩红,“科举考试您说叶承德的儿子只能是榜首,我也做到了!”目光转向叶老爷子冷笑,“您手眼通天买通人在顾揽风的饭菜里做了手脚,让他那日身体抱恙只得缺考,您可曾想过儿子的颜面?丁州何人不知顾揽风必是魁首,他身体抱恙,儿子摘得了魁首,呵!多可笑,我连最公平的与他比试一次的机会都被父亲生生断了!如今父亲想要我顾及叶家颜面,我叶时笙今日便回了父亲,方茴我娶定了!”
叶老爷子握着黄梨木仗的手不自觉微动了一下,快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再开口却变成利剑直击眼前的人。
“好好!我儿出息了!咱们俩如今竟为了个女人斗了起来,甚好甚好!叶时笙,你记住你今日的话!接下来你且看看你父亲会不会心慈手软!”
看着自己父亲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叶时笙也不好受,那是从小教养自己的父亲,可他受够了像傀儡一样被人指挥,他的人生早就不该如此,所以今日他反了,从未有过的舒心在他心里荡漾而来,不管未来的路多艰辛,这次他搏了全力也要争取。
“老爷,喝盏茶,公子是闹小孩子脾气,老爷不必放在心上。”仲平恭敬的端了茶来,好声好气的宽慰着。
叶老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也没有旁人看上去的那么运筹帷幄,譬如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无力之感自心尖久久萦绕,“仲平,你说,这么些年我是不是做错了?”
“老爷,老奴知道您一心为了公子,这么多年老奴是瞧在眼里的,公子眼下为了方家那姑娘对您有怨怼之言,老爷不如您放了那方家姑娘,先同公子关系缓和缓和。”
叶老爷子想到自家儿子为了那个庶女同自己违拗,一气之下将手里的杯子掷了出去,散落的上好茶叶还在冒着淡淡的白气,亦如他此刻心中的怒火愈愈升起。
“仲平,杀了她。”
仲平大惊,“老爷,您这样做可就真真断了您与公子的父子之情啊,一旦有了裂痕想再修补也是追悔莫及,老奴斗胆还请您三思!”
“还没娶进门,笙儿就成了这副模样,居然连私奔都做的出来,倘若进了我叶家,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大事,我断不会看着他自寻死路,你速去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仲平犹豫不决,还想开口再劝解几句。
叶老爷子那阴狠的目光直直的向他看了过来,他如鲠在喉,生生咽下了自己的话,恭敬的行了礼,“……老奴即刻去办。”
“笙儿这孩子一定去求了顾家那小子,他不是个善茬,你们小心些,别犯在他手上。”
“顾家五公子?应该不会吧,这是老爷的家事,他也不便插手吧。”
叶老爷子嗤笑一声,目光清朗,“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清楚?他今日敢这么硬气的同我叫板,想来是找了帮手,可这偌大的丁州有这本事的除了顾家那小五,断没有人敢从我手里抢人。”
“老爷,顾家五爷应该也没这么大胆子公然与您叫板。”
“哼!你倒是小觑他了,他身后的顾家就是他敢与我叫嚣的本钱,况且那猴崽子打小聪明,顾老头子又是一向对他宠溺,这猴崽子可不会怕事,你且去吧,别再耽搁。”
仲平掩上门前,打量了一眼伫立在窗前的人,恍惚间觉得自家老爷仿若苍老了许多,战场上意气风发的靖远将军在面对家事前不过也是劳心劳力的平凡人,纵使挥刀纵马驰骋疆土半辈子在面对自己孩子时依旧是无可奈何。
荒芜的寺院落针可闻,这儿已经停供了香火,如今倒成了关押人的“好地方”。
方茴醒来之时,只觉得眼前黑乎乎一片,眼睛被蒙上了一层黑布,手脚全被绑住,刚扭动了一下脖子,钻心的痛感传来,疼的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
听到前方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有人想要推门而入的声响。
她下意识瑟缩成一团,老者的声音自外面徐徐传来,“奉上面的命令,你们……”话音断了,她心下一紧,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心中很是焦急。
她的手轻轻的摸索着附近是否有尖锐的物品,她不能坐以待毙在这等死。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难听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感觉到了有脚步在向自己慢慢靠近,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蹲下|身来,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
忽而,她灰渍的下颚传来一阵痛意,被一双粗糙的手紧紧的攥住。
“啧啧!这副好模样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粗犷的男声自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告诉我是何人这么看得起我,不惜花钱取我性命?”
“哈哈哈!倒是个不怕死的妞,可惜红颜薄命这句话果真是不假。”
方茴知道看来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究竟是谁要对她下此毒手了。
逼仄狭小的空间里,愈来愈近的陌生男子气息快要扼制住她仅有的呼吸,鼻尖冒出丝丝细密的汗,后背已然是浸湿一片。
男子离她很近,瞧她面容姣好,这细皮嫩肉的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里养出来的样子,念及此愈发心痒难耐,转而又想到方才上面吩咐的事,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