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棉棉似乎听到了赢厌的低语咒骂,但仔细凑耳朵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只见赢厌套上中衣,脸上被湿巾查过,苍白的脸色这才染上几分红润血色。
他轻咳一声,故意转移话题道:“我是说弥月……她虽是国师门下的嫡传弟子,但你无需担心,她不会伤害到你的。”
许棉棉整理药物的手一愣,眼眸如同被点点愉悦笑意染上,还?犹装作不?知的故意问起:“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对付我?降妖除魔是道家天职,我要是被发现,这里就待不?下去了。”
“不?会的。”
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赢厌侧头,往许棉棉那边挑眉笑道:“有些?事,只要有一丝怀疑,就可以打破了。”
“……”这人这么也?学会了说一半留一半,这种?讨人厌的坏习惯了。
许棉棉纠结了半响,还?是合起了药箱,腆着脸回到赢厌床边,推搡着问道:“快说,你做了什么‘好事’,还?有刚刚陛下让你接任右副将一职,有那么烫手吗?你都不要!”
赢厌难得见许棉棉好奇要听,反倒不?急着说了。
故意折腾似的,一会要人喂药,一会要人帮着穿衣,差点没有把许棉棉折腾得炸毛,这才揉了一把,少女束成团子似的长发,调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还?是不告诉你了。”
“???”许棉棉一脸懵逼:“你认真的?”
“当然。”赢厌不?慌不?忙的回笑道:“还?有你这头发都束起来了,手感?也?没有以前柔顺了。”
“赢厌,你是不是很想惹我生气……”少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来。
赢厌眼眸微弯:“嗯……我伤口疼。”
许棉棉面不改色:“继续装。”
赢厌弱了半分音调道:“可我真的疼。”
许棉棉:“你还?要不?要脸了?”
赢厌:“你不?管我了?”
许棉棉:“呵呵。”
这装可怜还?装上瘾了是吧?少女拿起空了的药碗,动作粗暴的撞得勺子乒铃乓啷的,作势凶狠的扔下一句,“你自己玩吧。”便气走了。
少年低沉的笑声,似乎还?留在了内室中,越发气得许棉棉脸青,虽然她素来不过?问赢厌的部署安排,但这人连关于她的事都瞒,实?在是可恶。
赢厌见许棉棉气鼓鼓的走到,也?不?后悔。
这些?事,他当然不打算现在告诉许棉棉,左右不过?是些恶心人、挑拨离间,却还没有实?行的丑事,听多了平白惹得少女担心,还?污了她的耳朵。不?若等明诚帝处理完后,再当个玩笑话告诉她。
话分两头。
弥月出了赢厌的营帐后,便亦趋亦步的跟着明诚帝,来到了主营处。
直到等明诚帝大马金刀的坐上主位,旁边的李公公见弥月还?呆呆的低着头,半点礼数也没有,这才轻咳着提醒她。
细微不断的咳嗽声,打断了弥月的沉思,她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记挂着赢厌与师父的事,走了神。竟然连简单的行礼都忘了,就直刺刺的堕在明诚帝身后,进了主营。
这里布满军机密函,平常人没有传召,是不能进来的。
反观明诚帝,看到了弥月的神不?守舍的模样,眉头皱得更厉害。干脆开门见山道:“国师吩咐你来先锋营,可有要事?”
这一单刀直入,带着阴冷寒意的话语。
硬生生让弥月打了个冷颤,以往她更在师父身后,那受过这种?待遇。明诚帝气势全开,阴寒的利眼往她这一瞧。
顿时吓得弥月忘记了往日的礼数语气,支支吾吾的直白道:“回……回陛下。弥月是奉了家师的嘱咐,特意来提醒陛下。近来观星天降异像,三……三殿下的批语似要开始了。还?望陛下小心……”
弥月说完,似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她就算再无知,也?知道这是用来打击赢厌,让他以后无法翻身的意思。想起少年俊美无俦的模样,弥月便怀疑,当年的签文是不是有误、或者被人掉包了,赢厌看上去根本不像回变成那副模样的人啊、
闻言。明诚帝眼眸一寒,似乎有暗光在眼底划过?,他语气平复无波,却快速的问道:“那批语你也?知道?”
弥月从未试过?骗人,她的成长环境,也?无需她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故而在明诚帝有心的掩饰下。弥月根本没有发现明诚帝眼中的寒意。
天真烂漫道:“家师确实有和弥月说过。这批语事关重大,师父他一直关注了很久,毕竟命犯孤寡、半生杀戮,实?在……”
“闭嘴!”
明诚帝突然暴喝出声,莫说弥月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就连旁边的李公公,都被弥月脱口而出的批语,还?有陛下雷霆震怒的表情,吓得猛然抬头!
眼看明诚帝眼冒寒光,手掌一抬。李公公伺候了明诚帝多年,自然知道他是要驱散营帐左右的闲杂人等。
直到旁边的士兵都被李公公狠厉责令,看牢自己的嘴,士兵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点头称是。
遂等营帐左右都换上明诚帝的心腹禁卫,李公公才眼眸一震,亲自守在了营帐门口。
弥月眼见李公公进退有度的,遣散营帐外的士兵。
也?知晓定然是明诚帝生怒了,觉得她刚刚说出口的批语不?妥,不?是该让其他人听到的秘事,遂惊惶的跪下讨饶。
明明师父说,他也?提点了明诚帝三四次,明诚帝也?该早听惯了才对啊?
怎么还?会生气?
弥月才刚来先锋营,以往又对朝廷局势一知半解。她亲自照顾国师,等他清醒后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要她赶过?来先锋营,提醒三殿下赢厌的命格批语。
这照顾的时日加上日夜赶路,竟让弥月耳目闭塞,半点都不知道大皇子与二皇子在朝廷中争吵、相互揭短的丑事。还?有先锋营内陆大将军一系人马,都被明诚帝关地牢,亲自审问个遍。
这看着还?能维持日常稳定的先锋营,实?际已经经过了一番大动荡,上上下下加入了皇子之争的将领,都被换了一遍!
“你知道三殿下的批语,说,国师告诉你的批语是什么!”
明诚帝眼见周围的士兵,都换上了心腹亲卫,竟连半点平日谦和明君的表情,都不愿意维持了,大手捏着茶杯,用力得指甲发白,青筋尽显。
弥月虽则心思细腻,但也?架不住着对朝廷中事耳目闭塞,搞不?清楚状况。
犹犹豫豫的抬头,看着明诚帝黑沉的表情。弥月背后一冷,更不敢说了。
“说!还?要朕在问一遍吗?”
弥月头一次被明诚帝这边责问,眼中似乎有湿润的水雾涌上。师父的批语素来灵验,这般不顾天意预知,让明诚帝趋利避害,何错之有?又想起朝廷中大皇子与二皇子,素来优秀聪慧,突然不差于三殿下,这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心下一定,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家师与弥月道。三殿下天生红瞳,命犯孤寡、半生杀戮。自小无倚、不?利六亲。年少后与空亡并、妖孽缠身、魔障不?断。故而师父提出破解之法,乃幼时六亲隔离回避,年少后虽对无大害,但却杀戮极重,弹压不?住,只能发配边塞消磨血性,切不?可重用……”
至于后面的话,弥月支支吾吾的,已经没有再说下去了。
皆因明诚帝的阴寒吓人的视线,已经吓得弥月整个后背发寒,冷汗不?断从额间留下,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地方。
这话她也是复述了师父的话语罢了,一字不?错,陛下怎么会这般生气?像是所有人联合起来,欺骗了他一样!
明诚帝被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粗重的鼻息一股股的喷出,就像老牛环视河中四周,却不知何时爬来了说不清的土龙,全在河面下暗暗游来,已经潜伏了极久,就等着他露出了疲倦之态,就一口咬上去。
弥月手中冷汗尽冒,冲明诚帝唯诺道:“可是弥月说错了什么,弥月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明诚帝眼中充满了晦涩难辨,还?如何明示?
他完全没想到,这等皇家秘事,国师竟然会将它?告诉了一介女弟子。若不是对这事板上钉钉,就是分明已经告诉过?旁人,再次脱口而出又有何难?
而且这也?不?是让明诚帝最为生气的。
他在得知大皇子与陆放勾结,指染三营后。又接连知道二皇子手下能人无数,连豢养的死侍都能以一敌百。这种?种?手段,那一个不比从小放养的赢厌要强?
偏生因为国师这一番批语断言。他便将赢厌弃养长大,另外两个纵容得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有什么比这更憋屈的吗?
幼时六亲隔离回避,这已经过?去了,无法改变。明诚帝也?说什么。但杀戮极重,弹压不?住,只能发配边塞消磨血性,真是放屁。比起那两个逆子,老三的舍身救他怎不有良心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频频试探,让老三接下先锋营的一官半职,他却是避而不?接!这还?不?堪重任,那两个逆子的罪行岂不?是更大?
明诚帝不?是没想过赢厌是在以退为进,故作姿态。但军位不?比别的,就只有一个位置而已,若是他不?当时把握机会,后面等明诚帝安排了人选上去,他一样什么都得不?到,还?谈何以退为进?
明诚帝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将这话道出来,反倒平复了脸上的怒容,沉声道:“除了此事,国师还?有何言留下?”
营帐内,慑人的可怕阴沉渐渐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