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宁婉婉心?咯噔一跳,一时摸不准司烁到底是何用意?
到底是真心?关心?还?是有意监视或软禁?
不管是哪个,她都不能再让司烁和太后的人再安插在逸王府内。
宁婉婉欠了欠身,“多?谢皇兄挂念,但我?家王爷说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必过于眷念。”她神色哀婉地扫视了一眼四周陈设,一边道,“他曾说过此处只是暂时栖身之地,我?们迟早要去封地的,所以心里一定?不想劳烦皇兄如此大费周章地护着他。”最后敛眸收色,恰到好处地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状补充道,“再有,府中财力?有限,也恐养不起这么多?府兵。”
闻言,司烁目光闪了闪,面色迟疑不定?起来。
这时纯妃对着司烁小声提醒了一句,“陛下,养这三百府兵……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逸王府里的所有财政记录都在司烁手里,早已被他卡得死死的,如果真要赐三百府兵给司湛,那这三百府兵的吃食俸禄就只能由朝廷全部负担。
“芸香说的有理,还?是等十五弟醒来再说吧。”
看来司烁原是想装装兄友弟恭的样子,结果发现成本有点高便就作?罢了。
宁婉婉和周叔一直将司烁和纯妃送出了大门,然后,赶紧转身回到了静水流深室。
司湛已经被元壁重新挪回到了床上,见宁婉婉他们回来,他大步迎上来,刚开口,血就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他硬生生地将血吞了回去,迅速抬手擦干净了嘴角的血,然后急切地对宁婉婉说:“王妃,方才御医替我把脉时,悄悄地塞给我?一个东西。”
“你怎么样?”宁婉婉看着元壁问。
元壁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东西呢?”
元壁将一个卷得很细小的东西交给宁婉婉,打开一看,是一张很小的纸条,上面用几个秀气的梅花小楷写着一行字:
“圣人恐非太后亲生,留神冷宫。”
三人见信,俱是心神一震。
难怪纯妃会大费周章地来逸王府,原是为了传递如此重要而隐秘的消息。
今夜是最后一夜,也是最关键的一夜。
宁婉婉不放心,便在司湛的床边守着。
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而她不知为何竟然侧躺在了床上。
她下意识要起身,身后继而响起了司湛那沉睡了许久显得暗哑的低笑声,“别动,就这样躺着。”说着,紧了紧环住她腰肢的力?道。
宁婉婉果真不动了,背脊贴在司湛的胸腔上,感受着司湛那砰然有力?的心?跳,一颤一颤地震撼着她。
“你何时醒的?”
“夜里就醒了。”
宁婉婉扭过头去,“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司湛趁机在宁婉婉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笑开,“不忍心?。”
宁婉婉脸颊微微一红,扭回头,垂着眉,心?田里满是甜蜜。
二人又在床上温存了会儿,便叫拂衣她们进来伺候洗漱更衣了。
随后,司湛唤来元壁周叔他们,来静水流深室密谈。
“这几日我虽睡着,但意识是清醒的,所以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知晓,大家都做的很好。”说着,他转脸看向坐在隔壁的宁婉婉,抬手越过茶几抓住了宁婉婉放在几面上的柔荑,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地说,“尤其是王妃,所作?所为深得?我?心?,真是辛苦你了。”
宁婉婉没想到司湛这么没羞没臊的,竟然大庭广众下直接抓住她的手,与她眉来眼去的。
她脸颊一热,想要抽手,司湛却不放,而且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周叔看得?一脸贼笑,元壁只好不自然的东张西望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司湛才缓缓放开手。
宁婉婉赶紧收起手交叠在腿上,仓促地转移话题道:“只是元壁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抓到潜南寨子里的叛徒。”
“不用守了,让他们都撤回来。”司湛却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是为何?”宁婉婉不解,周叔和元壁同样也是一脸不解。
司湛抿了一口茶,随后淡淡地解释道:“我?虽实行养寇藏兵计划,但是所有的寨子之间并没无联系,也并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和实力?,所以那人就算真是寨子里的叛徒,也只是知道有个寨子里藏有甲兵数千而已,数千兵众……根本不会引起朝廷的重视。”
宁婉婉微微蹙眉,“话是这么说,但是万一圣人和太后真起了疑心?……”那他们到时候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司湛偏过脸来,看着她,眸光尽是温柔,瞬间抚摸了她心底里的忧心忡忡。
“潜南虽是我的封地,但明面上的财政都被朝廷把控着,在他们眼里我?是养不起那么多?兵的。更何况狄烬根本证明不了那寨子和寨子里的兵跟我?有关,因为所有下达到潜南的消息都是由鹿鸣阁情报网传递,就算一层层往回查,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你尽可放心。”他放下茶杯,就像放下了一颗定?心?丸,充满自信地补充道,“再者,若他狄烬手上真握有我?的把柄,他也只会先来找我谈。”
电光火石间,宁婉婉像是瞬间捕捉到了司湛眼里的默契,“因为狄欢?”
司湛笑开,点了点头,“正是,狄欢是狄烬的独子,是他狄府的宝贝疙瘩,所以,狄烬一日不见狄欢的尸体,就以为狄欢可能还活着,他只会认为狄欢在我手里。”
说着,他转头看向元壁,“去把我?醒来的消息放出去,如果狄烬手中真有我?的把柄,那么不出几日,狄烬一定?会再次找上来门的。”
“是。”元壁起身欲走。
司湛抬手止住他,“慢着,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元壁重新坐了回去。
司湛并没有立即吩咐,而是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扶手,然后才道:“传信给纯妃,然后与她里应外合,从冷宫里将那个知晓司烁身世的女人弄出来。”
宁婉婉想了想,大胆猜测道:“难道那个人就是圣人的亲生母亲?”
司湛摇了摇头,“凌梓如善妒,疑心?重,做事心?狠手辣,能斩草除根的话她绝对会一个不留,所以凌梓如是绝对不会留下司烁生母,这么大个威胁在世上。”
“她留了那个人性命,并将那人关在冷宫里,而纯妃的消息显然是从冷宫那边得?知的……由此得?知,那个人应该凌梓如身边,曾经的心?腹侍女。”
宁婉婉点了点头,觉得?司湛分析的不无道理,“所以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去查,就一定?能查出这个人是谁,如果她真是太后的心?腹侍女,就一定?会知道关于太后许多?不为人知的秘事,到时候我?们再用她作?为人证,留在手里可以牵制太后。”
司湛看着她温温一笑道:“你只猜对了部分,我?留着那人并不是为了牵制太后。”
说着,他突然转头看向门外,漆黑的凤目里是她看不懂的深沉。
“要想不受人控制,就只能想办法将那人的羽翼全部折断。”
他转眸,看向元壁吩咐着:“你告诉纯妃,将人弄出来之后,立即派人在宝慈宫附近散播消息,就说那个人是被司烁带走的,并将司烁并非凌梓如亲生的谣言分几次放出去,其他的……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闻言,宁婉婉心?神骇然,顿时明白了司湛的真正用意。
他要做的不是用把柄牵制住太后,而是想要用这个把柄在太后和司烁之间挑拨出一个大洞来。
无论冷宫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无论她说的话是真只假,一旦此事被司湛别有用心的放出来,一定?会在深宫里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司烁真的并非凌梓如亲生,以凌梓如的为人是绝对不会任由此事发酵而无动于衷,从而坐以待毙的,她一定?会暗中有所行动,如此一来,那就证明司烁的确非她亲生。
而且,谣言一旦入了司烁的耳朵,他定?然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所以此事也一定?会在司烁心?里埋下一道隐秘的鸿沟。
诛人诛心?,宁婉婉没想到司湛竟能将人心参得?如此透彻。
她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司湛一眼,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脸色带着几分病态,嘴角噙着笑意的男子,智多近妖到可怕,他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很多?,完全无需她担心?以后的路怎么走。
因为她知道,在司湛的心?里,他早已有无数条可以走出去的路,只是看他想不想走而已。
多?少年以后,宁婉婉才知道,一个潜南根本不是司湛的潜龙之地,他注定会成为那个光芒万丈,受万人敬仰的人。
元壁和周叔出去之后,司湛过来坐在扶手上拥住她,“婉婉,正事已经说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宁婉婉错愕,仰头望着他,水眸眨了眨,“我?们之间的……事?”
“你果然是个记性差的。”司湛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站定?,弯腰一把打横抱住了她。
宁婉婉被司湛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抱紧司湛,惊呼一声,喊道:“湛哥哥,你这是做甚?”
司湛冲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既然你又忘记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