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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宁婉婉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置在火炉之上似的,滚烫滚烫的,脑袋发胀,耳朵嗡嗡作响,胸口闷得像是压了块巨石,四肢又酸又痛,难受的要死。
滚烫的额头上蓦地一凉,灼热感顿时退了一些,她听见有人在说:“老太太,您别着急,郡主的高热看起来已经开始在退了。”
这是常嬷嬷的声音?
紧接着,她又听见了久违的祖母的声音。
“嗯,是在退热,方才太医开的药都捡了吗?”
“早就捡回来了,就在小厨房里熬着呢。”
高热?祖母和常嬷嬷在说什么呢?
宁婉婉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然后,她看见了眼前熟悉的祖母,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老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
“……祖母?”宁婉婉张了张干裂的小嘴,惊讶地喊了一声。
啪地一下,泪花滚落,“哎。”宁老太哽咽地应了一声,紧了紧手里的力道拉了拉宁婉婉的手,欣慰道,“你这小东西,可算是醒了。”
常嬷嬷在一边喜极而泣地说:“郡主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啊,都快吓坏老太太了。”
看着常嬷嬷和祖母焦急的神色,宁婉婉呆住了,她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轻轻地扭头四下看了一眼,紫檀雕百子图六柱架子床,红木四福捧寿顶箱柜,百宝嵌花鸟纹曲屏,莲花如意折叠镜台,佛厨香炉奉观音……
这里是……夙玉堂,祖母居住的寝室。
宁婉婉哗啦一下坐了起来,吓了宁老太和常嬷嬷一大跳。
宁老太摁住宁婉婉的手,慌忙问:“婉婉,你这是怎么了?”
宁婉婉撤回目光,落在宁老太摁住她的手上,她感受到了祖母的温暖的体温,目光顺着手向上,缓缓地爬到了宁老太的脸上。
眼前的这个老太额间戴着一条桃心如意蓝玛瑙抹额,鬓发如银,双目苍老,却炯炯有神,满面红光,体态雍容端庄,这就是她活着的祖母啊。
祖母,她还活着。
宁婉婉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去摸了摸宁老太的脸:“真好,我们都活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眼底盛满了惊喜。
宁老太闻言,怔了怔,看着宁婉婉白嫩迷惘的小脸蛋,心里蓦地一蹦,这孩子不会是烧傻了吧?
常嬷嬷也是一脸担忧地歪着头细细瞅了一眼宁婉婉,一边喃喃猜测道:“郡主姑娘在说什么呢?莫不是高热烧坏了郡主姑娘的脑子了?”
宁婉婉哭着哭着就笑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宁老太见状,吓慌神了,以为宁婉婉发魔障了,正要去拉宁婉婉,宁婉婉忽然一头扑进宁老太的怀里,哇哇地大哭道:“祖母,您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宁婉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重生了,重生在祖母还活着的时候。
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祖母,保护好她自己。
宁老太听了宁婉婉的话,心绪一荡,老泪纵横地拍了拍宁婉婉的背,安慰道:“好,好,祖母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宁婉婉虽然自小养她在身边,可是这孩子到底心底善良,玩心又大,经常和林玉彤那个爱耍心眼的形影不离地呆在一起,又有那何氏常在耳边挑拨离间,导致这孩子对她越来越疏远。
如今大病一场后,竟然心性大变,反而和她又亲近了起来,她心里终于宽慰了些。
这时,大丫头拂衣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对宁老太说:“老太太,春风阁的人来了,说是请老太太去前头主持大局。”
春风阁是何氏的院子。
宁老太一听,脸色立时沉了,哼道:“我看主持大局是假,借故让我饶了林玉彤那丫头是真。”
林玉彤?
前世害她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她这个曾经视如至亲的庶妹。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宁婉婉的心咯噔一跳,她从宁老太怀里抬起脑袋,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杏眼,一脸迷茫地问:“祖母,二妹妹她怎么了?”
提起这个林玉彤,宁老太就是一肚子气。
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一眼宁婉婉,痛心疾首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林玉彤母女对你不怀好意,不能信,你偏不信。你看,今日本是你的及笄大礼,皇后娘娘欲带太子前来观礼,说是观礼,其实是为了定下你和太子的婚期。”
“偏生你在这当口落水了,还是和那丫头一起在桥上的时候落下去的,害得你昏迷了大半日,一直高热不退,险些烧坏了身子,好好的及笄大礼也就这么给毁了。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巧了,那丫头肯定私藏了祸心,这次,说什么你都不能再护着那个臭丫头了。”
及笄大礼……
宁婉婉蓦地怔住。
这一次,她绝不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