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雨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带有几分留恋地看一眼会馔堂:“哦。”
其实她吃得下,不过还是算了,她怕别人闻到她身上的味儿吃不下。
周云追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看穿了:“吃自己的饭,让别人无饭可吃,也是一种境界啊,老三。”
“啊,老三?”止雨回神。
“嗯,叫你老三,不可以吗。”
“……”止雨听着乍有些怪,但仔细一想,这大概算是周云追把她当自己人了?那怪也就怪吧,“嗯,也行。”
——国子监生员澡堂。
今天的澡堂已经被南苑扫尘归来的生员们占领了,单间的浴室全部爆满,到处都是抱着盆子搭着毛巾在排长队的人。
更多的人都集中在公共浴池的那一边,因为不需要排队,所以人就更多了。
止雨一进澡堂,就被这壮观的共浴场面震惊了:
一大群密密麻麻的学子,大家袒胸露乳,三五成群地簇在浴池中间或旁边——
互、相、搓、背!
刚跨进澡堂的一只脚跟被地面烫了一下似的抽回来。
前面的周云追回头:“怎么了?”
“我,我……我还是先去吃饭……”
止雨这个“饭”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旁边传来一声热情的邀请:“友三,来呀,一起洗!”
——居然是侯亮崔玉棹史航他们一行人。
崔玉棹喊的止雨,许是澡堂的蒸气把他烘得很兴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洋溢的热情,四肢大开地朝她挥手。
史航也回头朝她露出期待的眼神,侯亮虽然因为还在生气冷着脸没说话,但是眼神已然瞧了过来。
止雨:“……”
崔玉棹:“来啊,友三,友三,来啊!”
止雨脑袋砰地一下子,响炮炸了。
脑瓜子嗡嗡的,里头一片空白,眼珠子快失焦……她刚刚瞧见了什么?
不,这不是什么,只是三个□□而已。
——谁不是赤条条来到这个世上的呢?
没关系没关系,就当做他们都是小婴儿,婴儿是最纯洁的,她看到纯洁的东西,所有没有关系……平常心没关系,就当看见小花、小草,小鸟,是一样的……
方止雨受到重创打击,脑袋里开启了语无伦次的自救模式,一万个声音跑出来安慰自己。
对,就当他们是小花,小草,小鸟儿一样!是没有感情,没有生命,是很干净寻常的!
纯洁……干净!自然!
转眼间,这小花小草小鸟儿就跑到了跟前,一勾搭她肩膀:“走啊友三,我给你搓背!”
止雨意识一下子恢复了,她震惊地清醒过来。
非常纯洁,像小花,小草,小鸟儿一样的崔玉棹已经站在她跟前。
噼噼啪啪砰砰!她听到了自个脑瓜子持续炸裂的声音。
“——啊!!!”方止雨惊恐万状地跳起来,转身一蹦三尺高。
跳起来抱住了周云追。
她口中仍然惨叫不休:“啊!!!!”
“——啊!!!!”
野猪般的嚎叫。
崔玉棹和周云追面面相觑,都有些个茫然莫名。
练过武功的方止雨中气太足,这嚎叫声荡气回肠地盘旋在百人共浴的大澡堂内,颇有余音绕梁三日的气势,本来是三个人站着的小空间一下子吸引了诸多目光聚焦,搞得崔玉棹都有些尴尬惶恐了——这是咋了?
他朝周云追投以茫然无辜的小眼神——这,整个过程,俺做错啥了?
周云追用眼神表示他也不不知道。但方止雨依然挂在他脖子上像个人形挂件。
他只好说:“今天扫房日,我们俩去打扫茅厕了,他可能受了点刺激。”
听见这话,旁边的无辜群众潮水般退开三尺远。
都想躲着点,都害怕他们俩个下池子。
崔玉棹闻言也一下子倒退两步,怪不得刚刚靠近的时候就觉得味道那么臭!他发出“鹅~~~~”的声音,捂着鼻子道:“那,那你们俩先洗吧,我,我们下次约啊友三,不是嫌你臭,就是,就是下次我们再约,我帮你搓个够!”
赶紧一溜烟儿地跑了。毕竟想象一下这两个人身上的气味,如果下了浴池,岂不是像两根搅动一池春水的搅屎棍?
周云追嘴角微微上翘,不挽留地说:“好,您请便。”
然后他低头拨开方止雨,从身上摘下这颗人形挂件,说了句让她平静下来的话:“走吧,我们去排队洗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