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好在司机师傅非常体贴地打开了车载音乐。
就是这歌单……一言难尽。
明白微阖着双眼，单手解开衬衣的头两颗扣子，松了松领口，手链上的银色光泽在昏暗里隐隐反射着清冷的光泽。
“抱歉，失礼了。”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清亮，微微带了些倦怠随意的懒散。
“啊？”孟醒连忙收回偷偷打量的视线，“没事，没事。”
晦暗不明的车里，明白抬起的眼眸像是碎进春水中的一片星河，熠熠生辉。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孟醒，认真温柔，一眨不眨。
盯得孟醒瞬间慌了神，连忙把别在耳后的头发撩下来，遮住小半张侧脸。
“怎么了？”
“我们见过吗？”
孟醒心头一震，胡乱在手机上划了几下做出专心刷微博的样子，“前天在横店见过啊。”
“我是说在这次合作以前。”
“有吗？哦……”孟醒拉长尾音，恍然大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宣传通告上见过啊？”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认识？”
“我早就认识你啊……去年热播的那个、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剧里……你好像演男二吧……”孟醒摩挲着下巴思索，倚在太空椅上的脊椎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沉默了两三秒后，身边传来前任男神的轻笑声，“大概我也看过你的戏。”
“是吧，虽然我没什么名气，但是客串的次数还是……”
手机被压上一个长方形的金属，掌心托着重量陡然增加了两倍。
“你手机没电了吧？”明白眼含笑意对上孟醒的疑惑，“充电宝借你。”
“……”
车刚一停稳，孟醒就迫不及待逃出这个密闭空间。
“今天谢谢你……”见明白也跟着下了车，孟醒连连摆手，“不用送我，真不用，这小区挺安全……”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了寂静的深夜，像是尖刀刺开丝帛一样的刺耳。
“……MD的臭浪b闭嘴……”“……救命啊……杀……”“……再跑老子neng死你个骚b……”“……救命……”“……你TM完犊子了死□□……”
男人粗鄙的叫骂、女人的求救，混着深浅凌乱的脚步，交错着从远处传来，宽阔的马路上空空荡荡，衬得这声音更加清晰。
女人喊得声嘶力竭，绝望又惊恐，仿佛纠缠着她的不是个人，而是恐怖小说里未知的克苏鲁邪神。
孟醒眉头越皱越紧，咬了咬下唇，正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报警把人救下来再说，扭头一看，明白已经准备拨号了。
“等一下，我来吧。”孟醒想要阻止明白，下意识就握上他拿着手机的右手。
温热干燥的触感从接触的皮肤上传递过来，孟醒触电一般抽回手，讪讪道，“在国内直接打辖区派出所电话出警比较快……”
明白点点头，把手机递了过来，“你用我的。”
孟醒听着那女声越来越嘶哑，她刚刚满脑子乱七八糟心事，手机充着电也忘了开机，这会儿不好再耽搁，干脆地接过手机三两下拨出去。
刚一接通，手机却被明白拿了回去。
“你……”
明白食指往唇前一竖，朝孟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阳区化二路荣盛三期小区附近有人抢劫……对……好……我是外籍……护照号码是……”
听着明白利落精准的报出地址，孟醒暗暗感慨学霸的记忆力，只听自己说了一遍就……
等下——
自己好像只报了荣盛三期这个方便司机定位的地址吧？
具体到哪条路他又是怎么……
察觉到孟醒疑惑的目光，明白挂断电话后解释，“报警涉及私人信息，对你不安全。”
像是北赤道洋流与信风相遇在日本群岛东南岸，在心头冲撞出温暖的海流。
孟醒愣了愣，点点头。
“白哥，你们赶紧进小区吧，我觉得那俩人八成快跑到咱这边儿来了！”司机扒着副驾驶椅探出头来，“要不先上车也……哎！白哥！”
司机喊这两声的功夫，报完警的明白已经甩开两条大长腿，朝杂乱的脚步声跑过去了。
孟醒立马反应过来去追，奈何先天条件劣势，等她倒腾着小短腿顺着明白的路线转过街角时，明白已经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对峙上了。
“……老子管自个儿媳妇儿，关TM你这瘪犊子屁事儿！”男人目光凶狠地死死盯着明白，但身高上的差距让他在明白面前的威胁力降低了不少。
明白齐整的衬衫上多了褶皱和凌乱，右臂上的袖扣也崩掉了，显得有些狼狈，看起来应该是动过手了。
他打理得当的发型散乱了一些，落下几缕头发垂在眼前，却意外地多了完全不同的气质。
凛冽，冷峻，沉毅，连温润含情的桃花眼都隐约带着锋利的压迫感。
孟醒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像是一把拉开的弓箭，锐利得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