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冷得很。
周洛送完货，看见老板正要处理掉店里一些对他还有用的垃圾。他忙忙阻止，同老板打了个招呼，自己收走了那些垃圾，放进车内，带着虔诚接过老板给的工钱，转身，大拇指往舌头上蹭了下，开始数钱。
下午赚了三百八十七，加上上午给周老板送的东西，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了。
周洛心满意足，将钱放进钱袋里，然后将其放在驾驶座的坐垫下面。上车时，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感受了下周围的风，冷到极致，空气潮湿，怕是要下雪了。
周洛一边开车一边哼歌。十几分钟后，车子开上了上坡，雨夹雪开始了。老式面包车突然卡在上坡中间，呜咽几声上不去了。周洛睁大眼睛，骂了几声，拍了几下方向盘，闭上眼睛，认命的任由车子慢慢往后退，等车子稳了之后，他下车，一脚踩在水坑上——
——呼！
一辆大红色跑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风，溅起一地的水，全溅到周洛身上了，有的甚至溅进他嘴里了。周洛握着扳手，望向车子消失的方向，用力抹了把脸，吐了口唾沫。
不是明年才本命年吗？
他抬腿拍了拍裤腿，拉上连衣帽，撑起雨伞到车头前面修理老毛病。车子刚修好，他用脖颈夹得紧紧的伞突然被人用力抽走，他惊地浑身一震，回头看，又是一惊，举着扳手和螺丝刀冲眼前的人挥过去。
对方一个柳钉包就挡住了他的攻击。
“你会修车？”对方突然开口说话。周洛这才确定对方不是雨鬼，心定了定，看向她。原来只是披头散发的女人，刚好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估计是冷到嘴唇煞白了。周洛拉了拉链——
“不用给我衣服。”
周洛怔了怔，看她。女人嘴唇煞白，握着伞柄的手都在发抖。按理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男人应该脱下外套给女人，可惜……他不是男人，他是个怕冷的穷男人。他耸了耸肩膀，忽略她刚刚说的话，望向上坡。
“喂，你到底会不会修车？”
“会啊。你车子怎么了？”
“轮胎爆了。”
周洛飞快地在脑子算了算，同时打量着女人的装扮，视线落在她的包包上，看标牌是香奈儿……他做出为难的表情，说：“小姐，这大冷天的，我——”
“多少钱？”女人的声音随着这天气一样变得越来越冷了。周洛睁大眼睛，心想这人够直接啊，想来也够阔气了。他伸出一个手掌——
女人从包里翻了翻，只翻出一千五百多，全塞给他了。“不够五千，剩下的我微信转给你，ok？”女人的声音带着颤音，望着他的眼神却是直接而清冷。
“……o……ok……”周洛声音微微打颤，他刚刚想说五百的啊，哪知道这女人居然直接到给五千……
周洛准备上车，女人收起伞，就着湿漉漉的样子坐上他的副驾驶。周洛心疼自己的坐垫，看着她，几番挣扎后，为了那五千块就算了。他发动车子，老面包车慢吞吞地将俩人待过上坡，又急匆匆地过了下坡。
雨夹雪下着下着就小了。
女人一直不停地按着自己的手机。
周洛停好车，拉紧连衣帽推门下车。“你在这里呆着吧，等修好了我再叫你。”
女人没说话。
周洛冒着小雨跑到跑车边上检查轮胎，过了一会儿他跑回来，问：“你备用轮胎呢？”
“没有。”女人靠着座椅，斜眼看他。
“啊？没有备用胎，那你这轮胎我没办法了。”
女人推门下车，撑伞过去看自己的车子，抬脚踢了下轮胎，回头看见周洛正在数钱。“还给你吧……”
她定定地看着他，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捋了下额前的刘海，突然，她指着他的老面包车，比划了下，觉得轮胎差不多，说：“你的车不是有轮胎吗？把你的轮胎给我。”
“那我怎么办？而且，轮胎不一定合适你这进口车啊。”
“我说合适就合适。”女人望着他的眼神十分清亮，“你拿了我的钱，就应该做好事情。一千五百多，买你一个轮胎都算多了。”
周洛愣了愣，低头看自己手里的钱，正准备要还给她时，只看她拿出手机又说：“你觉得不够，我再给你四千，ok吗？一个轮胎加上你的劳动力。”说着，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收款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