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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瞧你这出息(1 / 2)


桑远远望着幽无命天人般的侧颜,一时竟是失了神。

这个男人,当真是生得太漂亮了,漂亮也就罢,还这么强,强到发光。真是要命。

幽无命懒懒地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时,第一眼就看见自家傻果子微张着花瓣般的唇,呆呆愣愣地望着他。

幽无命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炸裂。

他故作镇定,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向后殿,覆在她耳畔道:“看,要开始了。”

声音有些发飘,心中颇觉不可思议——她的眼神分明没有丝毫媚态,脸上也没有半点勾引人的神情,怎就令人完全招架不住,根本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也不敢让她再多看自己一眼。

桑远远蓦地回神,耳朵悄悄烫了起来——她竟看着他看呆了!真是,太没见过世面了,丢人。

这片刻等待的功夫,大殿金顶之上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呼吸沉了许多,独特的幽暗花香气息更加浓郁,仿佛挤走了周遭的空气,令她感到呼吸困难。

眼看着,这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地方,就要上演一些令人耳热心跳的事情。

幸好底下的变故及时发生了。

在一片夜色之中,居高临下地望去,那些细微的变化丝丝分明——

幽无命方才掷出的那缕雷焰,顷刻间便引动了他在地下王城中心所做的那些布置。

只见几道纵横交错的青白雷焰隐隐自地下泛起,活像大震时的地光。

短暂闪烁之后,低沉的‘嗡’声传来,仿佛脚下有地龙翻身,周遭的宫殿被震荡波及,琉璃瓦‘咣咣铛铛’地撞出声声脆响。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响起,大地仿佛被一头从天而降的金牛重重轰撞了一下,伴随着这股惊心动魄的震荡巨浪,恐慌迅速蔓延。

桑远远位于高地势,看得极为清楚。

只见失事之处,那座大殿像是一只失手坠落摔在地面的盘子一般,猛然向下一矮、一碎,旋即,崩塌自正中处开始,开花一般,卷向八方。

金柱玉砖琉璃瓦,顷刻破碎,扬起最后的富贵尘屑。

再下一刻,整块地面软软地向着地底倾塌而去,像是化掉的蜡。

这样大的动静,第一时间就惊动了所有的人。

秦玉泉根本拦不住皇甫雄这个好管闲事的‘大英雄’,震动尚未停歇,皇甫雄已一马当先,掠出设宴大殿,循着动静冲到了那处恐怖的地陷裂口。

探头往深渊废墟中一看,皇甫雄顿时愣在了那堆残垣断壁之间。

幽无命把崩塌做得十分漂亮。

恰好,能够清晰地看到地底敞露出来的雕梁画栋。

皇甫雄站在废墟之中,盯住那露出冰山一角的地下王城,陷入了迷茫的沉思。

“镇西将军!不过是地动而已,前线传来急报,将军还请速速驰援!”疾步赶来的秦玉泉见到地下城暴露,强压着惊慌,想要转移皇甫雄的注意力。

“那是怎么回事?”皇甫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下方。

秦玉泉额头冒汗:“密室。镇西将军,孤难道就不能在自己的寝宫下面建一间密室么?将军啊,前线军情要紧哪!这等小事,孤自会处理。”

“我问的是,那些人,是怎么回事!”皇甫雄酒意上头,通身散发出浓浓的英雄气概。

秦玉泉凑近一看,只见上方的火把光芒惊动了地下城中常年不见天日的奴隶匠人,他们蠕动着,爬向久违的星光和会流淌的风。

这么一会儿,底下已密密麻麻爬满了断腿的匠人,乍一看骇人得很,仿佛是来自地底的索命冤魂。

更可怕的是那一整片寂静无声。

“奴隶罢了!”秦玉泉已气息不稳,“来人,速将这些奴隶拿下!”

“停。”皇甫雄缓缓捏了一枚玉简,道,“秦州王,此事大有蹊跷,我要传令驻在邻外的大军进入王城,帮助秦州王渡过这天灾之危,还望秦州王约束部下,莫要闹出什么不愉快。”

秦玉泉长长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城中,禁卫军也就两三万人,哪里敌得过五万东州铁骑?挥军进入他国王都?皇甫雄这是,摆明了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每一个州国的王都,都不会囤着重兵,因为没有必要。两三万禁卫军,足以解决州国内部的任何叛乱,而别国的军队,正常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开到王都附近的。

皇甫雄本也只是挥军路过秦都。秦玉泉自己有着打算,这才巴巴地把他请进了王城,没想到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刻再从附近的关中调军,已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那一边,皇甫雄麾下将领接到命令,不管不顾,开始挥军直闯城门。

而皇甫雄这个灵耀三重天的强者,早已亲亲热热地揽住了秦玉泉瘦削的肩膀,径直踏着废墟往下面跳。

被人捏在手上的秦玉泉还能怎么办?他自然只能传令下去,放皇甫雄的大军进入了王城。

场面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皇甫雄进入地下,看清眼前这鳞次栉比的地下王城,整个人都震撼到炸了毛,钳住秦玉泉的大手越抓越紧,一时竟是失了声,只大口喘着粗气。

此处乃是地下王城的核心,站在这片废墟之中,无论望向前、后、左、右,都只能看见无穷无尽,一间连着一间的辉煌大殿。

因为地下城是从此处开始往着四方辐射的,所以距离核心处越近,修缮越是完全。站在这里向周遭一望,恍惚还以为误入了什么神异的镜面空间——殿宇向着四面铺开,绵延到无穷无尽的视野尽头,距离自己越近的地方,宫殿越是精致华美,到了远处,便只剩些毛坯的模样。

这样放眼一看,不必细算,也知道这座地下城规模之大,已远远超过了它上方的秦都王城。

别说什么密室,就算用陵寝来作借口,也绝无可能把皇甫雄糊弄过去。

皇甫雄缓缓把视线从极远处收了回来,落向那些面孔又惊惶又狂喜的匠人。

这些人,一看便知被囚.禁在地下已达数年之久,断了腿,药哑了嗓子,没日没夜地劳作,把这地下空洞挖向无穷的远方。

场面更加混乱。无数匠人循着那近在眼前的光明和自由,拼了命也要拖着断腿往废墟上面爬,哪怕皮肉被碎木乱石划得鲜血淋漓,他们也没有丝毫迟疑。

多少人,还有最重要的话没来得及对重要的人说,便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原以为余生都要在地狱中度过,却不料苍天开眼,竟把这地狱震出了一个大口子。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逃。

主殿金顶之上,幽无命坏笑着,揽住桑远远径直往下一掠,无声无息就汇进了下方鱼龙混杂的人群之中。

他也当真是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就走到废墟边上,体贴地扶着她,顺着那些漆满了金粉的断柱断壁踏入地下城。

秦州和东州的人都拥了下来,幽无命和桑远远混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桑远远召了一朵小脸花,藏在幽无命的衣襟里面,把他的胸脯塞得鼓鼓囊囊,然后指挥小脸花编织出细细的灵蕴藤,顺着地面,爬到了皇甫雄和秦玉泉的脚下窃听。

这样的混乱之中,一缕透明的细藤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

“小桑果,”幽无命怪异地盯着她,“为什么不放在你自己身上,却要我抱着它。”

她正在专注窃听皇甫雄那边的动静,闻言,随口便回道:“让你先习惯习惯,将来你好带孩子。”

幽无命:“???!!!”震撼到失语!!!

桑远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随口一说,给幽无命掀起了一场何等骇人的心灵风暴。

从前她的隔壁住着一家三口。那家的男主人不是那种回家就抱着手机不放的丈夫,桑远远时常便能听到阳台上飘来一家三口‘咯咯咯’的笑声。偶尔在路上遇到,总是看到男主人把孩子架在肩膀上,大步走在前面,女主人跟在后头,那眉眼之间的笑容当真是溢满了温情和满足。

桑远远觉得自己和幽无命将来一定会像那对夫妻一样幸福。所以,他带孩子,没毛病。

念头在脑袋中晃过,她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继续观察皇甫雄那边的动静。

“秦州王,你很好啊。”皇甫雄看起来略有些失神,“我此刻都不知道,该先问你哪一条罪状了。”

秦玉泉知道事情已瞒不过去了,便阴沉下了那张俊秀的脸,反身抓住皇甫雄衣襟,嘴唇几乎凑到了他的脸上:“皇甫雄我告诉你,此事,帝君也是知情的。现在封锁消息,还不算晚!”

皇甫雄慢慢抬起眼睛,凝视秦玉泉。

只见秦玉泉眸中三分绝望,七分狠戾,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

皇甫雄的眉心轻轻一跳。

这一刻,桑远远和他同时作出了一样的判断——秦玉泉并没有撒谎,此事,姜雁姬当真是知情的!

所以这事情,姜雁姬也有份?

桑远远不动声色,继续盯住了皇甫雄。

皇甫雄显然有了片刻迟疑,但那双虎目之中,很快就迅速蒙上了一层叫秦玉泉完全看不懂的漆黑光芒。

“哈哈哈哈!”皇甫雄放声大笑,豪放爽朗的声音回荡在这废墟上下,“秦州王怎地说起了胡话!千百年来,禁令从未更改,绝对禁止在地下打任何老鼠洞!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搞,会给这云境十八州带来多少危害!秦州王,你摊上大事了!”

秦玉泉急了,不停地把玉简往皇甫雄手里塞,压着声音焦急道:“你不信你自与帝君说!别嚷了!”

皇甫雄彻彻底底无视了他,笑得更加大声:“帝君知道?帝君若知道,早派人将你押进天都问罪了!还放你在这挖挖挖!”

若换了从前,听到帝君知情,谁心中都会打个‘咯噔’,暂且将事情压下,等到确认过后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事,但今时不同往日,皇甫兄弟已单方面与姜雁姬不死不休,于是皇甫雄在断定此事与姜雁姬有关后,当机立断,更是把事情往大了捅,誓要搅她个鸡犬升天!

皇甫雄取出了玉简,将这秦州王私建地下城,还往帝君头上‘泼脏水’的事情传给了兄长皇甫俊,顺带给平时有些交情的屠、晋、齐各州都通了个气。

传完了讯,神清气爽的皇甫雄大手一挥,令手下的军人将地下城中的工匠全部救到地面,然后继续收集秦玉泉的罪证。

见到大局已定,桑远远收掉了花,将幽无命拉到了一间宫殿的角落里。

“这地下城的事情,姜雁姬应当知情。”她抬起眼睛,紧张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哦。”幽无命那双黑湛湛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薄唇一动,然后再无反应。

桑远远眨了眨眼,等待片刻,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心头不由得有些发慌。

“幽无命?”她抓住了他的手。

他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聚了下焦,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又变得空空的:“嗯,知道。”

桑远远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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