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舒眉从不知道他还有做菜的天赋,就像没想过他时隔多年画画还那么厉害一样。
他当医生的时候那么忙,留在她脑海里的永远是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来去如风的形象。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什么时候下厨做过饭呐!
现在他却褪洗干净手上的颜料,从冰箱里取出已经腌制好的猪排和烤熟捣碎了的南瓜泥,开始用那个空气炸锅前开始做吃的。
反差太大,她连手里拿的布丁都忘了继续吃。
“来帮我一下。”陆潜叫她。
她完全是出于好奇才走过去的,看到他已经把猪排裹上了面粉,空气炸锅也已经在预热。
“帮我把鸡蛋打散,就放在这个碗里。”
舒眉不大会做饭,但这种打杂的小事难不倒她。
她就想看看他是不是还真能做出一顿晚饭来。
裹了面粉的猪排又在蛋液里滚过一遭,刷上油之后放进预热好的空气炸锅里,陆潜又开始忙活那一碗捣碎的南瓜泥。
他手臂已经开始恢复力量,只是要站着搅合掺了糯米粉的南瓜泥还有些力不从心。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弄好的这些东西?
她白天陪爸妈去医院的时候他就在准备这些?
她还以为他完全沉浸在画画的世界里,对周围的所有事都漠然无视,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不睡。
“我来吧。”她从他手里把那个装有南瓜泥的大碗接过去,示意他,“你坐下,别逞能。”
电动轮椅在这个康复中心可以如履平地,他大部分时候仍然靠轮椅代步,防止身体负担太重和头晕突然晕倒。康复到站立和行走都没问题之后,他反而不是那么着急了。
“我还蒸了些黑米,营养师说你们女生吃了好,可以美容,可以夹在南瓜饼里做馅儿,不会像红豆沙那么腻。”
他从舒眉和好的南瓜泥里揪出一坨搓圆,摊在掌心放蒸熟的黑糯米,然后收口,一个南瓜饼就做好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做,会快一点。”
猪排炸到中途翻个面,再一小会儿就能换南瓜饼下锅了。
甭管愿不愿意,她已经搀和进来了。刚才猪排翻面时候的香气差点让她口水滴下来,这会儿赶她走她也走不动了,只想赶紧做好赶紧吃,她是真的饿极。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很快就做出一盘南瓜饼。
她到底缺乏下厨经验,捏出来的饼都大大小小的,不如陆潜做的那么均匀好看。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猪排出锅后就赶紧把饼放进去。
陆潜抿嘴轻笑,用餐刀把猪排切成小块,叉起一块轻轻吹凉,喂到她嘴边:“张嘴。”
舒眉本能地往后仰,又被那股浓郁的肉香吸引着给带回来,充满怀疑地看他一眼:“我自己来。”
他稳稳拿着餐叉不肯给她,仍固执地坚持:“张嘴,我喂你。”
饿坏了的人经不住诱惑,她张嘴把那块肉给吃了。
不知道陆潜是怎么做到的。下锅前就是看着很普通的猪排而已,味道竟然比顾想想以前在大学寝室做给她吃的还要好。
或者应该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猪排。
不仅是猪排,南瓜饼香软而且咬下去极富层次,是很陌生又值得回味的口感。
陆潜自己却不吃,还有一份营养餐没动,他就吃那个。
除了她那天喂的一口甜烧白,其他时间他都非常自律,口腹之欲动摇不了他想要早点康复的心思。
“饭菜都冷了,这么吃不怕胃疼吗?”舒眉拿过他的餐盘,“等着,我拿微波炉给你热一下再吃。”
他又回到那幅没画完的肖像面前:“这个,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
愁眉苦脸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立刻把没干的画布卷起来塞进了旁边的袋子里,等于废弃不打算要了。
“喂!”
“我也不喜欢。”他低头重新裁剪画布,“下回你心情好的时候我再给你画,保证比这个画得好看。”
林舒眉把热好的营养餐放到他面前:“吃你的饭吧。”
“你到底烦恼什么,跟你爸妈有关?”
他其实也是猜的,她没提她爸爸后续的检查结果,但的确是从那天赵沛航来过之后她就变得有些心事重重,最近又总往外跑,带回医院病房特有的气味。
“没事,我自己会处理。”
没什么好说的,那本来就是她自己的父母。
…
林超群做手术那天,舒眉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医院里。
徐庆妹心疼地摸她脸:“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
她的确没睡好,跟陆潜睡同一个房间,她能睡好吗?!
“妈,我没事。”她朝手术室努了努下巴,“他怎么样了,还是紧张?”
“你爸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么,就是怕死。”徐庆妹笑了笑,“医生也劝过了,手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先坐着等一等吧。”
舒眉坐不住,自从陆潜出事之后,她特别讨厌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这种感觉。
给妈妈拿了瓶矿泉水之后,她到楼下花园去溜达,正好碰见从手术室下手术的赵沛航跟她同一部电梯。
他逗她:“几天没见就不认得人了?”
舒眉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因为他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偏她又对那双桃花眼不感冒。
“怎么会,我爸今天手术,还要多谢你。”
“那可得有点诚意,至少请我吃个饭吧?”
“没问题,来酒庄吃。”舒眉想起上次跟他提过的事,“叫上你那几个朋友一起。”
赵沛航哈哈笑:“你还真是不吃亏,就想着解决问题呢?老实说你那批酒是不是二氧化硫充多了,味道不太对劲?”
她眼前一亮:“你们尝得出来?那之前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喝到过这种情况的酒,知不知道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赵沛航没来得及开口,口袋里手机响了。
他说了声抱歉接起电话,听着应该是同事打来的,然而说了两句他竟然重新看向舒眉。
“怎么了?”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