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以他两口子的经济条件,不至于如此苍老外露。都是陶凌那厚脸皮害的。
“白医生你好,冒昧打扰了。我昨晚到家,听保姆说……说家里来了客人,是你带去的对吗?”他斟酌着说“客人”,保姆欲言又止的眼神他觉着不对劲,妻子仿佛突然活过来的精神气貌让他有个大胆的猜测。
最主要是家里冰箱上多了一个“每周五晚让白小娇开药”的便利贴,那熟悉的笔迹他曾在梦里见过无数次。
茶几上也有两个落下的纸袋,是某个国际知名的童装品牌,里头的刷卡小票还在,卡号尾数显示就是妻子的零花钱。
可妻子已经多年不愿出门了,他问过司机和保姆,太太这两天都没出门。具体来了什么“客人”他们不敢说,只说有个两岁的小女孩上门,屋里一整晚的欢声笑语,太太晚饭多吃了一碗。
“白医生,他们都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凌儿的事有眉目了?”
其实,要知道真相很简单,家里各个角落都有监控。可他害怕再一次失望,他再也受不了打击了。
这就是一名普通的父亲,即使他家财万贯雷厉风行人见人恨,但他本质上是一个很有原则的男人。
真相来到嘴边,白娇娇又忍下去。万一在双方都没准备好的时候碰面,火星撞地球,谁知道陶凌那傻瓜会做出什么傻事。
“陶先生,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跟您说太多具体细节,您只要知道陶凌还活着就行。”
陶连安长长的松口气。
“他就在本市,乔阿姨已经见过他。”
陶连安点点头,“他不想见我?”不用白娇娇回答,他忽然递过来一张卡,“麻烦白医生转交给他,这么多年……我虽然未得亲眼相见,但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是我的错。”
白娇娇眼眶泛酸,陶连安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带得出门的儿子,他又有什么错?
“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你别拒绝,还请你多劝劝他。”陶连安递过来另一张卡。
白娇娇自然不会接。
“如果他愿听你的话,请你多劝劝他,外面太苦,我永远在家等他。”
白娇娇红着眼点头,她一直没放弃劝陶凌。可十二岁他就有勇气一无所有浪迹天涯,二十岁的他搞不好会做出更出格的事,只能慢慢来。
“虽然我们以前素不相识,无论陶凌能否回家,我都把你当子侄辈,这是我和楚微的心意,你不收下她不安心。”他的眼神很真诚,是那种生意人身上很少见的真诚。
白娇娇也不是多清高的人,她拥有系统的最终目的就是赚钱和增寿。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陶先生,请您代我谢谢乔阿姨,陶凌我会尽量照顾他,劝他。”
陶连安满意的点点头,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从不吝啬。
看来,昨天陶凌名义上带巧巧先走,其实是又回家看他妈了。他真是个善良孩子,只是这么多年没人教他做人,没人引导他怎么正确的关心人。
“白医生你好,有个事想问你一下。”门口站着挂号处的小姑娘。
挂号处的工作人员是每一个临床医生都想交好的人,因为她们掌握着医生门诊人数,间接掌握了医生的部分收入。
白娇娇当然也不例外,笑眯眯的问:“有什么事吗?”
小护士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人才小声道:“有个七.八岁的女孩要看妇科,但妇科王主任和小张医生都有事没来,想问问你这边能不能看。”病人说中医妇科也行,但他们医院只有中医科。
白娇娇一愣,七.八岁看什么妇科?
现在妇科病年轻化趋势这么严重的吗?
没一会儿,两个女孩来到诊室,一高一矮。高的那个一头蓬松黄发,左耳上一溜儿银色耳钉,矮的那个才七.八岁,还穿着可爱的萝莉裙和白丝袜。
很好,这就叫缘分,还差那个紫头发的就齐活了。
叫“谭若曦”的小萝莉别看外表稚嫩,其实实际年龄已经十五岁了。
“你们是同学吗?”
“是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谭若曦笑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特别可爱。
可以说,这是白娇娇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最可爱的女孩了。
可惜,这样的女孩一身妇科病——“大夫,我最近老觉着不舒服,痒,红,痛,来例假腰特别酸。”
原来,她已经来过例假了,平时白.带也特别不正常,量多,色黄,甚至夹带血丝,持续了快半年。
这是典型的妇科炎症症状,白娇娇严肃的问道:“有没有性.生活?”
谭若曦害羞的点点头。
白娇娇呆若木鸡。
她十五岁的时候别说性.生活了,连听见这三个字都觉着人家是耍流氓。
“你们哪个学校的?”
谭若曦看了黄发女孩一眼,怯生生道:“我跟医生姐姐说,您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
白娇娇不大信她这娇娇弱弱的一套,毕竟昨天在商场厕所可不是这样。
“我们是修德学校的,是找关系请假出来的,不能让老师知道哦。”
修德学校是云城市最大的戒网瘾学校,一年四季都能在本地电视台看到他们的招生广告,号称“专注青少年身体和心理双重健康”的私立学校。学制最短三年,长则六年,都是家里人实在没办法管教的问题少年少女。
学校实行军事化封闭式管理,怪不得她们要偷偷摸摸。
白娇娇惊讶不已,看来这修德学校还是没能管教下来啊,那奇怪的注射器,故意作弄警察的面粉,十五岁就妇科病缠身……无不说明这女孩不简单。
她头顶上的信息板显示倒还正常,六十分的德育值,正常的生卒年和死因。
白娇娇忍住心内怪异感,给开了个白带常规和妇科B超,让她们先去做检查,十二点前拿过来就行。
她们一走,她立马打电话。“哥,昨天那个注射器检验出来没有?”
“验出来了,真带毒,你昨天没戳到吧?”
白娇娇后悔死了,应该查个梅.毒艾.滋免疫三项的。对吸.毒人员这是标配。
“哥,要不你让昨天的小刘和小杨过来一趟吧。”她把事情简短的说了,就在诊室里等着。
可惜,注定今天是等不来这两个女孩的。
十一点二十七分,白娇娇记得很清楚,在距离她下班前半小时,市医院沸腾了。
据说有个女孩从五楼跳下,脑浆子混着眼珠子流得满地都是。病人和家属门蜂拥前往现场,等白娇娇赶到的时候,外圈已经围满了围观群众,保安拉了好几圈警戒线。
住院楼下,一个“女孩”,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肉状物被一根消防栓从脖子插.进去,从肚子伸出来,脑袋以一种的姿势和角度载在水泥地上,红白相间的液体里漂浮着几缕浸湿的紫色头发。
白娇娇看不清她的长相,胃里翻江倒海,扶着花台干呕起来。陶凌昨天白天才说想吃烤脑花,她嫌重口味没吃,现在看到这画面……眼泪都呕出来了。
而且,如果从衣服和头发没认错的话,这女孩子就是昨天跟谭若曦在一起那个。而谭若曦刚才还找她看过病!
她立马忍住恶心,把刘叔叫过来,麻烦他派几个人跟她去抽血处和B超室找她们。她的速度很快,找了两圈,直到鸣笛的警车开进住院楼下,也依然没找到她们。
来的是小刘和小杨,本来命案不归她们管,但看到紫头发的一瞬间,这案子可能还真就是她们的了。
因为,昨天带回去的针筒有三支,监测出分别属于不同的三个人。
围观病人一瞬间生龙活虎,“卡擦卡擦”拍个不停,还有直接在现场做起直播的,两个女警和几个保安根本拦不住他们。法医还没到,照片视频已经满天飞了。
白骄阳比法医先到一步,他皱着眉,大声斥散人群,“警察办案,散开散开。”这个点儿正是吃饭时候,这条路又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根本驱散不完。
“不许拍照,到时候影响案情进展会追究法律责任。”
正在拍视频的小年轻不满的撅嘴,“哟,现在的警察可真是大爷,动不动就拿抓人坐牢威胁咱们,快拍拍拍,曝光他。”好些人跟着附和。
白娇娇气不过,一条鲜活的生命刚消失在他们眼前,不说难过叹息,还煽动群众妨碍警察办案,“用这种噱头博关注跟吃人血馒头有什么分别?”
众人见她穿着白大褂,也不好说什么,嘟囔几句走开几步,手机却没放下。
白骄阳让保安把警戒范围又扩大不少,封锁住院楼正门和门诊楼后门,将人群全隔离到门外,除了紧急病人谁也不许进出。
“白队,这就是昨天三个女孩之一,死者身份还得发通告核实,可能要等两天。”
一直盯着女孩头顶看的白娇娇回过神来:“不用等两天,她叫刘贝贝,十六岁,应该是修德学校的学生,她那两个朋友有一个叫谭若曦。”
小刘和小杨对视一眼,赶紧去学校了。
白骄阳戴着手套,站在尸体一米远的距离,仿佛闻不到浓烈的血腥气。女孩死状实在太过惨烈,脑袋开花不说,还被消防栓烤香肠似的贯穿整个身子。
他低下头,查看她随身衣物,没有包包,也没有手机。或许都有的,只是已被贪小便宜的病人或者家属捡走了……这现场破坏得真够彻底。
白娇娇不是专业人士,不敢靠近,就远远的看着她头顶信息板。“刘贝贝,女,十六岁,德育值60分。”生卒年和死因已经不用看了。
从那么高的五楼坠下,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条这么年轻的生命消逝?她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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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儿童节快乐呀~~老胡明天继续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