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陵和?叶景赶回来时,顾雪岭并不似叶景想?象中那样被一群人恶意?围观着弱小无助的样子,他正在屋里跟一个陌生的少?年有说?有笑。
见二人进来,少?年停下刚才激动的话,起身道:“二位师兄好!”
宣陵和?叶景齐齐吓了一跳。
池乐见他们?二人脸色都不大好,自觉有些多余,便跟坐在桌边吃糕点的顾雪岭告辞离去。
叶景惊疑地指着院门口,“他是谁?”细算他们?不过出门一个时辰,岭儿这么快就结交到?新朋友了?
顾雪岭一口塞进半只糯米团子,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边拍着手上的碎屑,边含糊不清地道:“沧海剑派掌门的儿子,他叫池乐。”
闻言另外二人俱露出惊诧的神?色。
顾雪岭吃了好些糕点,刚才那一口又太大口,险些要噎到?自己?,眉头倏地皱起来,正想?喝水,宣陵已默默上前,放下剑倒了杯温茶递过去。
顾雪岭没接,就着他的手灌了半杯,才摆手说?:“好了,不用了。”
叶景在一边看得很眼红,“师兄怎么跟池乐在一起?”
“他是八师弟的朋友,八师弟请他多照顾我。”顾雪岭说?着拈起桌上玉蝶上一只玉白精致如花苞般的小糕点,送到?宣陵嘴边,“宣儿吃。”
宣陵眉头皱起。
须臾后,他当着叶景的面咬下那快小糕点,一口咬破小花苞,红豆流沙溢满整个口腔,甜的腻人。
叶景浑身冒着酸气?,咬牙切齿道:“师兄只顾着吃独食,你知不知道外头关于你的流言都要传疯了。”
顾雪岭仰起头,“什么?”
宣陵捡起顾雪岭放在桌上的玉简,“傅云海要你参加比试?”
“都在传这个吗。”顾雪岭端起茶杯又抿了口温茶,不甚在意?道:“这不是流言,是真?的啊。他们?喜欢说?就说?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叶景被他的天真?逗乐了,“天道盟主举荐你,你敢不去?三天后比试开始,不管你想?不想?去也要到?场,说?不定盟主还会找人架着你去。”
顾雪岭皱起脸,“一定要去吗?”
宣陵放下玉简,静幽幽看了顾雪岭半晌,才道:“非但要到?场,还不能输得太难看。”
顾雪岭愁眉苦脸,“可是我没有答应要去,他们?这是在逼我,身为天道盟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说?起这个,叶景有些不安,“你见过傅盟主了?也是,若他没见到?你,又岂会举荐你参赛。师兄,你在他面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顾雪岭睨他一眼,不满道:“我什么时候说?话难听了?”
叶景自知多虑,还是不放心,悻悻摸着鼻子道:“相安无事那便最好。我看宗主不大喜欢傅盟主,我猜大师兄你也不喜欢见到?他。”
“我确实不想?见到?他。”当年师叔祖凌云霄出事时,唯一信任的傅云海没有帮他,南宫清便对傅云海心有芥蒂,顾雪岭向?来什么都听师父的,当然?也跟着师父一样,不喜欢那位天道盟主。顾雪岭捧着茶杯,嘀咕道:“可是我见到?他时又没人告诉我他是谁,我都没跟他说?上话,他就让人给我记名了。”
事到?如今,退赛是不可能的了,那不是驳了傅云海的面子吗?叶景满心忧虑,想?了想?,又问:“我还听说?落月宗的裴青青给你下战书?了。”
宣陵闻言抬眸,他回来的急,还不知道裴青青这回事。
“她约我三日后青云道场上见。”顾雪岭在袖中取出刚要回来的战书?。既然?他都肯定要参加青云试剑了,池乐原本想?让池掌门帮忙私了避战的打算也只能作罢,战书?又回到?顾雪岭手里。顾雪岭问:“我真?的要上场吗?”
叶景看着那封战书?,只觉头疼欲裂,“我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你这是哪里招惹来这么多事?”
顾雪岭撇嘴道:“不是我去招惹他们?,是他们?来招惹我。”
叶景仰天长叹,早知就不出门了。
那封战书?被两根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接了过去,宣陵翻开,专注地看了起来,语气?如常的平静。
“那大师兄有何打算?”
“我不想?去比试,我一定会输的,还会被打得很惨,我怕疼。”
顾雪岭趴在桌子上,下巴尖搁在手背上,眨巴眼睛看着对面的宣陵,“宣儿,我真?的不能弃赛吗?那等到?比试的时候,我直接认输吧,你们?也不忍心看我被人打吧?”
宣陵手下一顿,琥珀眸子对上他的,很冷漠地说?:“不可以。”
叶景这时也没空泛酸了,语气?沉重道:“这里不是玄天宗,傅云海是天道盟主,他亲自举荐了你,你就是想?认输,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顾雪岭问。
宣陵合上战书?,淡然?道:“谁也不想?得罪天道盟主吧。”
“正是。”叶景像老妈子一样十分忧愁地看着顾雪岭,叮嘱道:“大师兄,你不想?出手也必须出手,还要拼尽全力,至少?也要赢一场。”
否则怎么跟人家天道盟主交待?
如果一上场就踹下去,天道盟主的脸面往哪儿搁?说?不定还要连累天道盟主被人嘲笑眼光不好。
顾雪岭摸着下巴想?了想?,“可是我不想?跟人打架。”
宣陵默然?看着他。
顾雪岭不喜与人争执,妖皇却嗜血恋战,他们?果然?是不一样的。
“你们?也别眉来眼去了,赶紧想?办法解决啊!”叶景见二人看着对方?都不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顾雪岭眨巴眼睛,歪头看向?他,纠正道:“不是眉来眼去,我这是在催宣儿想?办法了。”
宣陵嘴角一抽,盯着桌上玉简与战书?看了好一阵,似是下定决心,道:“事已至此,只能去参赛了,能赢一场是一场。”宣陵神?色一正,甚为严肃地看着顾雪岭。顾雪岭条件反射地坐直起来,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
宣陵郑重道:“三日后比试才开始,这三日里师兄务必要跟我好好学剑,说?不定能少?挨一些打。”
顾雪岭呆了呆,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地道:“宣儿忍心看我挨打?”
宣陵道:“没办法的事,现在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你从未与人对战过,难免会吃亏,提前训练好,到?时就算是输,也输得好看点。”
顾雪岭憋着嘴,有些委屈地瞪着他。
叶景也是赞同的,扶额道:“确是如此。大师兄好好学,不准偷懒。否则到?时候摔一跤便断胳膊断腿可怎么办?说?不好还会伤了脸!”
闻言顾雪岭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那么可怕的吗?”
“你觉得呢?”宣陵反问。
顾雪岭将脸埋进臂弯里不说?话。
叶景急得来回踱步,宛如火上眉梢,半晌后道:“事不宜迟,现在九师弟就开始训练大师兄,我出去打听一下今年来的筑基期都有什么人。”
宣陵难得赞同地点了头。
顾雪岭抬起头,语气?幽幽道:“我才是大师兄吧?”
宣陵将他脸颊黏上的一根发丝拿开,“少?数服从多数。”
顾雪岭郁闷不已。
叶景很快又走?了,训练的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会儿外头日头正大,晒得厉害,宣陵也没那么不近人情,顾雪岭便要拖延到?午后才开始训练。
顾雪岭有些不高兴,恹恹地趴在桌上,点心也不吃了。
宣陵见了觉得怪好笑的,可顾雪岭要参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着时候还早,从陆微那里回来后,宣陵在顾雪岭面前反而放松了不少?,问起他裴青青的战书?是怎么回事。顾雪岭有气?无力地跟他说?了,仿佛要去比试对他而言有如上刀山下火海,不过说?着说?着,他说?到?池乐身上,因为池乐刚才跟他说?了很有趣的一件事。
“听说?咱们?太渊师叔当年在这青云道场可出名了。”顾雪岭眼里光彩动人,语气?里藏了几分小雀跃,“他第?一次参加青云试剑时也才是炼气?期,他师父一时兴起,叫他比试,太渊师叔一个炼气?期还拿了筑基期的头名呢!”
第?一届是筑基期头名,最后两场时太渊无极直接在道场上筑基,在当时可是人人称赞的天才少?年,也是头一位以炼气?期参赛的修士。
第?二届太渊无极还是筑基期的头名,第?三届太渊无极已然?结丹,从筑基期首位到?金丹期第?一,直奔青云榜首,乃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天才。
数年后,太渊无极晋级元婴期。进展飞快。若是没有后来凌云霄的那些事,四十年前的论道大会,他是最有可能登上风云榜前十的人。
可惜这把绝世好剑在半道上被人折了。可太渊无极就是太渊无极,修为被废后短短五十年,他重新修炼至元婴期,并悟出自己?的剑道。
顾雪岭为他骄傲又为他惋惜,道:“我真?想?看看太渊师叔当年的风采。若是可以,让他去参加十年后的论道大会角逐风云榜多好。”
宣陵也对太渊无极多了几分钦佩,却道:“师叔内伤严重,十年里恐怕无法痊愈,而论道大会门槛已是元婴期,要夺榜首难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