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会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或者豹子,或者老虎之类,想和他/她一直在一起,悲欢系在他/她身上,投其所好。”
“这是非常伤筋动骨的事情,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因为到那时你会奋不顾身,恨不得将心肺都掏出去。”
付云喃喃说着,也没管雪豹听没听懂。他像是在说给付沉,又像是说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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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云想了一晚上,也挣扎了一晚上。
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孤独得太久了,所以才会把猫咪当做朋友当做亲人,当做救命稻草。
付云上初中时,家里出了一场意外。妈妈走了,留下身体衰弱的老付与他相依为命。
出事之前,一家三口亲密无间,温馨快乐;出事之后,付云常常和老付在吃饭时想起另一个人。
老付常常鼓励他生活要向前看,若是他们沉溺于思念中无法自拔,妈妈在天上会非常伤心。
于是付云努力读书,一边忙着照顾爸爸,一边料理家务,父子俩的生活虽然拮据却还算过得去,付云也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但命运从来不让一些人好过。
老付一身废弃零件日夜运转,撑到付云高考结束便熄了火。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付云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上了柱香之后便背起唯一的行囊,登上开往军校的火车。
此后四处漂零,指令下在哪就去哪,甚至差点在雪山上丢了性命。
直到调入特控局后,某天被派去西藏处理一桩案件。
某只兽人雪豹杀了一窝狼人和一大家子后被制服,付沉去到当地时,看见雪豹耳朵上缺了一小块的伤疤。
原来是雪山上那只雪豹啊,付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心里仿佛燃起了一簇小小火苗,如同黑夜中一点星烛飘摇欲灭。
因为杀了人,雪豹在被押运的过程遭到很不好的对待,虽然后来付云证实了人并非他所杀,他杀的只是那窝狼人,雪豹的戒心还是难以消下去。
付云只得慢慢安抚,虽然过程中甚至被他一爪子掏到腹部,差点就进了ICU,但最终雪豹还是对他放下了戒心。
只是局里的管制仍没有撤除,付云想了个法子将雪豹带在身旁,一边带他了解人的社会,一边教他工作存下些钱,这样当他以后恢复自由身时,也有了能在社会上独立的资本。
他从一开始就没为自己想过。
只是生活忽然闯进一只雪豹,难免会变得鸡飞狗跳,特别是这只雪豹思维单纯,总闹出许多笑话。
就好像遍布乌云的生活某天射进一道光,再要遮起来,就不怎么愿意了。
付云的孤独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这些原因同样导致他对付沉的离开感到难捱。
但俗话说得好,你爱一个人,就放他离开,如果他回来他就是你的;如果他走了,那么他从来就不属于你。
爱他,就给他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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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出勤时,付沉显得异常沉默,只是低着头跟在众人后面,叫到他的名字时他才嗯一声。
赵汉东看得忧心,老杜更是担忧,抽空逮了付云问:“你们家小猫没问题吧?”
“他不是我家小猫。”付云顿了顿,“昨晚他喝得多,可能现在还没缓过来。”
“跟哥还掖着什么啊?不是你家小猫,能天天赖着你?”老杜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昨晚他喝酒,就把他骂狠了?”
“没有,只是和他谈了一下,叫他离我远点。”付云有些烦躁。
老杜愣住了:“阿云,你真说得这么绝,就没考虑一下霜青的感受?”
“大概是那个意思。但他不能一直跟着我,你知道……他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等到局里给他降级,我就把他送出去。”
“他喜欢自由,不能太依赖我。”
老杜思来想去,最终什么也没说,用力拍了拍付云肩膀。
跟在队尾的付沉脚步一顿,心情更沉了下去。
他全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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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带领的集团藏得很深,殷翔昨天在马戏团上空盘旋一天,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马戏团有一个巨大的中央沙场舞台,有一方毗邻海湾的池子。
沙场舞台的西边则是一排排帐篷,用以放置道具及圈养用于养殖的兽,除此以外还有一块被粗木桩围起的空地,里边圈养着一些毛色稀罕的马匹。
一组今天要乔装成游客,混入马戏团里去探个究竟;二组协助吉茜躲开夜总会多如牛毛的监控,在午的顶级包厢里安装窃听器。
马戏团里项目繁多,鱼龙混杂,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夜场最隆重的演出还没开始,付云让付沉混进后台,看看那些动物被关在哪里,自己则同赵汉东一块先去海湾沙滩处看看。
雪豹白色身影在阳光下一闪而过,让人有眼花之感,天上监视全场的殷翔发出一声鸢啼,示意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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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区处处是监控,付云行走其中,感觉周身无处不存在眼睛。
海湾沙滩正在进行海洋动物表演,一头虎鲸自水中跃起顶触皮球,砸在水面溅起波涛阵阵,岸上观众大笑着尖叫欢呼。
付云的注意力却落在了海湾入海口处:“东子,那边。”
赵汉东眯眼望过去。
海湾处停靠着好几艘游艇和货轮,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仔细看去可以看到有工人正在卸货,吊车吊着一个个硕大的金属笼子放到卡车上。
金属笼子统一盖着墨绿帆布,看不出来装的是什么。
卡车载满货物之后便沿着后山公路直通向马戏团内部,并不会行驶到大路上。付云同赵汉东对视一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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