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秦盛的皇位来得不明不白,原本的首辅郭大人愤而辞官,没多久便病逝了,这无疑成为了秦盛政治生涯中的一大败笔。
秦渊并不在意面子,然而,凡是涉及到“正统”之事他都难免有所执念。
小皇后看在眼里,心里也着急。
这不,趁皇帝陛下上早朝的工夫,他难得起了个大早,跑到小伙伴家里求商量。
镇北侯府对于皇后的突然来访早就没了当初的诚惶诚恐,行?礼之后基本就是该干啥干啥,皇后殿下向来仁慈,根本不会责怪。
此时,“仁慈”的小皇后正顶着毛耳朵趴在软垫上,一边嘎嘣嘎嘣吃花生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说,谁比较适合做首辅?”
黎书托着腮帮子沉吟道:“原本郭大人是最合适的,他是三朝元老?,又?是仁帝亲自提拔上来的,今上一定心仪……”
小皇后眼睛一亮,“他在哪儿?咱们去请他来呀!”
“十年前就去世了……”
小皇后气得扔了他一把花生壳,“说个活着的!”
“活着的呀……”黎书眼珠转来转去,喃喃自语着念叨了好几个人名,之后又被他自己否了。
安慕西剥满了一碟花生仁,推到两位好友跟前,秦灰灰凑过去把嘴巴埋到碟子里吃,简浩和黎书一点都不介意。
安慕西顺了顺小银狼的背毛,冷不丁说道:“黎老先生便十分合适。”
黎老先生无论是在世家还是在清流之中,名声都是一顶一的好,年过七十头脑依旧清醒,人也结实,若真是担当首辅,哪怕只是挂名的,于秦渊而言也是一大助力。
简浩一时没反应过来,“黎老先生是谁?”
安慕西抿了抿唇,看向黎书。
黎书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瞪着简浩,“我祖父!”
小皇后眼睛一亮,“哦哦,我想起来,你祖父原本就是老相爷来着!”
黎书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我祖父不会同意的。”
当简浩兴致勃勃地把这一人选告诉秦渊的时候,皇帝陛下也是同样的反应,“黎老先生不会出仕。”
秦渊给出的理由和黎书一般无二——黎老先生在秦渊祖父在位时便辞官归隐了,之后仁帝数次请他出山都被推辞。
黎老先生门生众多,其中有寒门之子,也有世家贵胄,当年之所以会辞官也是为了保持中立。
如今世家和清流的对立之势愈加严重,即便是为了门下的弟子们考量,黎老先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仕。
皇帝陛下感叹道:“如若果真能请老?先生出山……”
他摇了摇头,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越是如此,简小皇后越想试试看了。
他三天两头往镇北侯府跑,有时候也会偷偷跑到黎书家看老?相爷。
跑着跑着,就给病了。
安慕西和黎书做着伴到宫里探病。
皇帝陛下不在,小皇后正趴在床上裹着被子吃青杏。
尽管酸得呲牙咧嘴,他还是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吃。
看到两个小伙伴进来,小皇后把杏核一扔,兴致勃勃地说道:“小梨子小梨子,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黎书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主意大概不怎么“好”。
果然,当简浩唧唧咕咕说完,黎书立马皱起了脸,“行?不行?啊?祖父一定会打死我吧?原本因为姐夫的事他就在生气……”
小皇后拍拍床板,豪气地说道:“这件事若是办成了,让仲渠给你和?大姐夫赐婚!”
黎书面上一喜,既而又?很快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谁想跟他成婚……”
简浩对着安慕西挑了挑眉,安慕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
黎老先生听到唯一的宝贝孙子哭哭涕涕地说皇后殿下快死了,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他一面。
当时镇北侯府的小侯爷安慕西也在,公事公办地说是奉了皇后之命来接老?先生入宫。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拒绝。
含元殿内,简小皇后把自己倒饬成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见到黎老?先生进来,咕咚一声,便滚到了地上。
老?先生连忙跪下。
小皇后毫无形象地跪到老先生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可能活不长了,平生最惦记的事就是朝中党争,清流、世家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如果他们把心思全都花在彼此打压上,还有什?么?空闲为百姓着想?
“先生虽然出身世家,却从来不会轻视寒门,如今能解此危局的,唯有您啊!”
简浩一边用沾了辣椒粉的袖子抹眼泪,一边背诵着太傅说过的话,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为百姓殚精竭虑的好皇后。
要知道,黎老相爷当年可是言官出身,如今面对鼻涕虫似的小皇后,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明明知道是个局,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黎老先生点头的那一刻,简小皇后差点高兴地跳起来,若不是黎书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他“快死了”的病恐怕会立马好起来。
黎老先生坐在马车上,回头看看刻着篆体的“宫城”二的城楼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精明了一辈子,到了到了,怎么就栽在了三个孩子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