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愣,随即露出笑脸,“公子实乃真性情!”
简浩挑了挑眉,这人还挺有意思,于是也便起了聊天的兴致,“你刚才干嘛拉我?”
对方抱了抱拳,极其诚恳地说道:“不瞒公子,小弟从小崇拜行侠仗义之人,方才见到公子拔刀相助,不免心生敬仰,是以想留住公子,结交一番——”
“我没拔刀。”简浩挥了挥手中的软鞭,打断他的话。
那人也不恼,依旧好脾气地说道:“拔‘鞭’也是一样的——小公子方才真是潇洒!”
“是吗?哈哈,一般一般。”简浩顿时臭美起来,对这人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许多。
对方见到他笑,不由地神情一恍,连忙说道:“小弟姓黎,单名一个‘书’字,若蒙不弃,不妨交个朋友。”
“黎书是吧?我记住了。我叫简浩,有空一起喝酒。”简浩故作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话说回来,咱俩要是做朋友,你说话可不能这么文绉绉,我听不懂。”
黎书一愣,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原来侠士真像话本上说的那般不拘小节!”
“是吗?我原本就这样,倒是没在意。”简浩故作高深地清了清嗓子。
“敢问公子是哪里人?说话好生有趣。”黎书好奇地问道。
“有趣吗?我是京城人,平时不怎么出门。”简浩并不知道,他一不留神儿就是满口的现代话,难怪对方会有此一问。
“小弟却是刚到京城,以后还请简兄多多关照。”黎书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白嫩嫩的脸上露出俩小酒窝。
“好说、好说。”简浩乐滋滋的,得意极了。
*
简浩二人在这边你来我往地攀着交情,却是不知,不远处的酒楼上有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顾飞白“啪”地一声阖上窗户,气哼哼地骂道:“秦老九这个蠢货!一天到晚净知道丢人现眼!”
秦渊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喝茶。
顾飞白愤愤地说道:“爷,就让这个祸害在岭南待着多好,为何把他叫过来?”
秦渊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新茶,依旧不理他。
旁边,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温声说道:“姜夫人病了,王爷想让小九回来看看。”
顾飞白这才闭了嘴,眼中滑过一抹歉意。不过,当他看到秦老九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的时候,又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哟,某人方才好威风!想来以后整条朱雀大街都任他横着走了吧?”
秦老九只当没听见,大大咧咧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后才对着秦渊和那位中年幕僚行了个礼,“见过王爷,见过林先生。”
秦渊摆了摆手,林明知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路辛苦。”
秦老九把头盔抱在怀里,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辛苦、不辛苦,你们都在这边,就把我一个人搁岭南,忒没意思,我早就想来了!”
顾飞白一看他这二愣子似的模样就来气,“叫你来干嘛,闯祸吗?今个儿若不是有人拦下来,莫非你还能一路跑到宫城去?”
秦老九瞪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点心,嗖地一下弹出去,好巧不巧地堵住了顾飞白的嘴。
顾飞白嘎嘣嘎嘣把点心嚼了,还想说什么,秦渊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军机大事?”秦渊拿眼看着秦老九,“你有何军机大事?说来听听。”
秦老九当即便皱起了脸,耷拉着脑袋哀求道:“爷,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我错了还不成吗?您饶我这一回……”
顾飞白在一旁撇撇嘴,哼笑道:“每次认错都快得很,就是坚决不改。”
秦老九瞪了他一眼,继续可怜巴巴地看向秦渊。
秦渊呷了口茶,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沉声说道:“以后再见了那个人,便躲着些。”
“啊?”秦老九倏地瞪大眼——放眼整个大夏朝,还有能让平王殿下说出这种话的人?要知道,就连当今圣上,他家王爷也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的。
顾飞白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问道:“爷,那、那人是谁啊?”
秦渊抿着嘴没有开口。
林明知代为答道:“那位长相肖似西域人,实际是安雅长公主府的小世子,也是平西将军府唯一的嫡少爷。”
秦老九和顾飞白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区区一个世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明知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当年前任天狼王立下誓约,安雅长公主在世之时两国绝不开战,即便是如今的天狼王依旧不敢违背——那位小世子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你们说,他的命是不是很值钱?”
顾飞白回过味儿来,连忙点了点头,附和道:“可不是么,磕着碰着了咱们都赔不起!”
秦老九却是不屑一顾,撇着嘴说道:“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还顶着一头小卷毛,切!”
林明知叹了口气,到底是怕他拿着不当回事儿,便干脆把话挑明,“天狼国如今内斗激烈,老王遗部与新王势力分属两派,永和公主一旦嫁过去,咱们平王一脉便和安雅长公主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再者说,平西将府向来是坚定的保皇派,简家更是当今太子的母族——无论从哪方面说,我们和那位小世子都是势不两立——如今王爷人在京城,局势紧张,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顾飞白和秦老九脑子里回荡着“势不两立”四个字,真切地发现那个小卷毛还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另一边,简浩丝毫不知有人在议论他。
他和黎书两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大道边上,越聊越投机,眼瞅着日上中天,俩人二话不说,勾肩搭背地跑到酒馆喝酒去了。
秦渊透过窗纱看到这一幕,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小少年神采飞扬的脸。
他仰头喝下一杯热茶,试图压下心底莫名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