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姒……又是虞姒!”虞嫒手指绞着衣带,咬牙切齿道,“她的生辰是什么重大庆典么?都是父王的女儿,凭什么她这么招摇?父王也太偏心了,只有虞姒是他的宝贝女儿,我们这些人都是草吗?!”
“嘘,妹妹慎言。”虞琇看了看周边,又转脸看着她安慰,“父王很疼你,去年你及笄时送你的及笄礼可是整块羊脂白玉给你刻的等身像,这是五妹妹也没有的。”
虞嫒眼眶微红,不屑地冷哼一声:“那算什么?虞姒母女有的奇珍异宝比我和我们母亲多得多,父王就是偏宠他们,阿兄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虞琇苦笑:“那你也不能众目睽睽说出来,被父王知道了对你我和母亲都不好。”
“不说就不说。”虞嫒撇撇嘴,眼中冒着火星儿,忽然讥笑道,“说是祝贺,实际上那些人多半是来求亲的,尤其是燕国,就等着虞姒及笄,好把她娶回去以慰他们那个昏庸燕王的相思之苦。我倒要看看,父王能把他最心爱的女儿卖个什么价钱!”
听她这话,虞琇想说点什么劝她,可担心又刺激到她让她更生气,便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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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琇并没有猜对,黑衣男子虽然来自别国,却不是为了祝贺虞姒及笄的使臣,而是缙国来的质子。
这天下总是分久而合,合久又分,此时正值分裂时期。最近十几年间诸国相处表面看起来挺和谐,实际却是暗流涌动,矛盾重重,虽少有明面上的大型战争,边境却经常爆发冲突。
有四国最大,分别是北面的燕国,东边的离国,偏西的缙国,还有南卫国,另有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弱小国家分布其间。
诸国里燕国最强势,燕国举国上下崇尚武力,马匹健硕,拥有最强的军队,称得上是诸国间的霸主。往前数十八年,另外三国都吃过它的亏,甚至有一个比较大的徽国直接被它灭了,后来另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对付燕国,才让它稍微安分下来。
次之是南卫国,国土最大,人也多,然而这些年一直处于内乱中。缙国和离国面积和国力差不多,缙国大部分较为贫瘠,而离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四国中最富裕的。
近两年燕国时常寻理由出兵侵略周边小国,看似小打小闹,然隐隐有扩张之势。南卫离得较远就不说了,离缙两国皆有与燕接壤的部分,燕国的这些举动自然引起了他们的不安。于是乎半年前离国和缙国结为盟国,约定共同进退,以防燕国发难,为表诚意,互相派遣质子长住对方都城。
离国的质子是离王宠爱的长子祁阳君,缙国的质子则是他们的嗣君赵致。人质是一个尴尬而屈辱的身份,然而离缙两国是为了结盟而交换质子,不存在这个问题。
引路的内侍在前,赵致和一名捧着礼物的侍卫在后,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离王的询勤殿外。赵致解剑,让太监把礼物呈上去,自己等在门外,不一会儿便有离王身边的贴身内侍来请他进去。
“缙国赵致,拜见陛下。”身为外宾,赵致不需要行跪拜礼,只是抱拳鞠躬。
“嗣君免礼。”前方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让赵致微微一怔。他的父王是个不苟言笑,时刻保持着威严的君王,他本以为离王虞蓝昭也是这样的人,听这声音和语气,却截然相反。
他直起身体,抬头看见王座上坐着个四十多岁的美男子,一身紫色常服,眉目俊朗,面颊清瘦,蓄着胡须,虽然两鬓已经斑白,却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优雅气质和风度。他脸上带着温雅的笑容,眼神柔和,见之如清风拂面。
这就是离国的君王虞蓝昭?看着不太像个君主,倒像个吟风弄月的侍人。
赵致观察对方的同时,离王也在打量着他,看他身姿英武挺拔,身为质子面对他国之君态度不卑不亢,心中立刻便多了几分欣赏。
“赐座。”虞蓝昭轻轻抬了下手,太监立刻搬过来一张椅子,待赵致礼谢后坐下,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嗣君为我们两国的友谊远道而来,千里奔波,一路上辛苦了,”
“谢陛下关怀,致路上只顾着增长见识,倒是不觉得苦。”赵致微欠欠身表示谢意,“从凉都出发,路经祁国和月锦,又经离国大半国土,两个月中所见所闻远超过去二十年,途中还曾与祁阳君有一面之缘。”
虞蓝昭眉毛一抬,笑容加深:“哦?你与瑛儿见过面?什么时候的事?”
瑛儿就是与赵致交换为质子的祁阳君虞瑛,也是未来的离王继承人。
“在溪国的寂城。”赵致回忆道,“当日我们恰好都在寂城驿站等批通关文牒,便认识了。一番交谈,致发现祁阳君文韬武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今见了陛下,方知都是因为有您这样的父亲。”
赵致脸上连笑容也不带一点,明明是奉承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也不嫌谄媚,反而觉得他是真心实意的。虞蓝昭当然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赵致这夸赞让他身心舒畅,于是态度更加和蔼可亲。
“嗯,寂城在凉都和璧城之间,算来你二人行程相当,途中遇见实在是有缘,你们能交好再好不过。”虞蓝昭笑道,“你们两人是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而背井离乡,理应受人尊敬,如今你到了离国,孤便将你当自家子侄看待了。今后你大可把自己当做离国人,把孤当成你的长辈,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尽管跟孤提就是。”
人家说的都是客套话,赵致也没那么天真的以为自己真能被当做他的自己人,不过礼数还是要做足,于是起身拱手道:“谢陛下!陛下厚爱,致不胜感激。”
虞蓝昭点点头:“孤令人给你准备了一座宅子,你的人马和行装已经送过去了,一会儿出宫你可直接过去,就不用回行馆那么麻烦了。对了,明天是送春节,晚上有为各国使臣接风的晚宴,明晚你也来吧。”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