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认你今夜与老夫喝酒喝输了,老夫就告诉你。”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竟同个孩童一?般幼稚,赵明?锦应的爽快,“我输了。”
陆元成虎目瞪圆了些:“几?年未见,你这?丫头怎么还转了性子,竟学会认输了。”
“无关紧要的事,输赢有何可争的。”
“也罢,再不说倒显得老夫小气?了。”
陆元成同她一?般,把酒瓶子放到身侧,幽邃的目光放远,落在?极北的天尽头,声音飘忽:“乾元二年,北泽攻破长岭边关,直奔我北方五城而来,关隘上?谣言四起,城中流民遍地,军心极其不稳。那时老夫以为,他日两军交战,我军必败。”
谈及当年,赵明?锦只觉自?己脑海深处的记忆与他的对不上?。
“当年北泽攻城,我率军赶至时,可丝毫没?看出?军心涣散,那喊杀的阵仗在?气?势上?便占了上?风。”
“因?为王爷当时就在?城中。”
赵明?锦一?怔。
“自?古以来,御驾亲征最能鼓舞士气?,不过王爷身为圣上?唯一?的兄长,能亲自?到关隘抚慰将士,也足以振奋军心,只不过,”老将军话锋一?转,扭头看赵明?锦,“我当时不明?白闲王为何会那么快出?现在?北方五城境内,也不明?白他为何就只带了几?个手下?前来,后来一?看,多半是为了你。”
“……”
赵明?锦带兵出?征前,可是连叶濯的面都没?见过。
记得两个月前,他们二人一?同去劫苏展,试探他有没?有功夫时,还说起过当年事。
叶濯那时不在?朝堂,更不在?京城,他应是有旁的要紧事需得亲自?去做,许是后来战事吃紧,他又恰好路过了北方五城而已。
所以……
“这?个功劳我可不敢贪。”
“你这?丫头,竟信不过老夫的眼睛,老夫可是过来人,”陆元成沉笑两声,“当时北泽大?败,皇子阿穆达趁乱逃走,你追着阿穆达而去,连手下?的兵都不管了。王爷出?城,沉着脸问将军是谁,看样子是要狠罚你的。”
“……”当年,她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只一?门?心思想着,杀了阿穆达,看北泽还怎么蹦跶!
“你手下?的副将倒是一?个赛一?个的齐心,齐刷刷地跪了一?排,没?一?个将你供出?来,最后还是天墨那混小子禀了王爷,说圣上?派了一?位女将军领兵,封了胜宁将军,听闻是姓赵。”
说到这?一?段,老将军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你是没?看到,当时王爷脸色沉的比天色还重,直斥了句‘胡闹’,也不知是斥谁。后来得知你追着阿穆达而去,二话没?说,翻身上?马就追你去了,连手下?护卫都没?来得及带,只带了天墨那小子。”
赵明?锦唇角一?动,嘴巴张开又合上?,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翻腾,在?那一?瞬间,她仿若想了许多,又仿若什么都没?想。
所有的记忆,随着陆老将军的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串成了一?条线。
当年她追着阿穆达而去,到了长岭边关地界,一?枪将他挑到了马下?,眼看着就要功成,结果却遇上?了卓穆。
卓穆与她交手,拳脚功夫不及她,便用起下?三滥的手段,先用暗箭伤了她,见仍不是对手,最后用了毒。
她那时已经受伤,躲闪并不利落,以至于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粉末,有星星点点落入了眼中。
即便过了五年再回想,那滋味仍让她心中发怵。
眼睛就如被滚开的水烫过一?般,痛的怎么也睁不开。
前有强敌,后无救兵,赵明?锦只暗暗责了自?己一?句莽撞,不过心中倒毫无惧意?,生死一?事虽重大?,却也没?必要看的太重。左右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卓穆一?步步逼近她,她甚至能感受到刀刃挥下?来时扫起的劲风,可那刀没?有砍在?她身上?,而是被人给挡开了。
后来,她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待醒来时,伤口已被处理,眼睛上?也覆了厚厚的药布,有人一?直在?身边照顾她。
后来伤好,她摘下?覆眼的药布,看到的是……
顾云白和赵小四。
顾云白不会功夫,赵小四打不过卓穆,所以在?她抱拳向她二人称谢的时候,他们只说——救她的另有其人。
是叶濯么?
武举课业考核时,叶濯同她说——既然我在?,便不会让你再受伤。
当时她只顾着担心他的伤势,根本没?听出?他的话有些不对。
还有天墨,天墨知晓叶濯是被卓穆所伤,因?为他见过那伤口。
是巧合么?
顾云白与叶濯的声音很像,她之前就曾听混过,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救她的是个世外高人,而照顾她的,是顾云白和赵小四。
如今看来,似乎是她想错了。
“我当时受了伤,或许是……”赵明?锦声音很轻,眼中却有光芒流转,“是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