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郑锡否认的极快,平静的神色在此时有了波动,“我是这次回京偶然遇到她的。”
叶濯没再说话,抬脚走回赵明锦身侧重新坐下,神色清淡。
高齐就在这时沉声问道:“你是何时归来?”
“六月初六,我要去参加诗会。”
“何时遇到?”
“六月初七市集之上。”
“既然遇到,为何不以君子之礼相邀,非要夜里入府。”
“我……当时苏姑娘正与未婚夫婿一起,不便上前打扰。”
话音落后,高齐冷声戳破:“六月初,苏姑娘母亲病重,她侍奉榻前一直未出过府。苏姑娘未婚夫婿行商,五月末离开京城去了京郊,前日才刚刚归来。”
他声音顿了一顿,再出口的话有如千钧重担压在了郑锡身上:“你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她,又是怎么知晓她身份的?”
高齐问罢,堂上一派肃寂,郑锡跪在那里,不知是累了,还是有些心虚,腰板终于不复方才那般挺直。
高邑沉下眉眼:“郑锡,你作何解释?”
“我……深夜入府本就是我思虑不周,方才王爷相询,在下不由被王爷威仪震慑,才一时胡言乱语,”他叹了一声,“其实初遇苏姑娘那夜,我就已被苏姑娘的文采折服,诗会结束天色已晚,我不放心她带着婢女独自归家,就一路跟随护送。五月初七那夜,我就已经知晓。”
“方才为何不坦言相告?”
“就如王妃娘娘所言,那般做法确同尾随无异,实在不是一个持重守礼的君子所为。”
赵明锦忍不住冷呵一声:“深夜入府你就有礼了?守礼的是你,不守礼的也是你,合着礼的标准是你家定的?”
郑锡:“……”
高邑在上座咳了一声,王妃娘娘只是旁听,无权过问审案之事,堂上插嘴亦是不允的,但是她说的话实在有理!
“大人,苏府一事确是我的过错,”郑锡一头磕在地上,“还请大人秉公处理,小生甘愿受罚。”
避重就轻,他可真是耍的一手好计谋!
赵明锦搭在桌边的手捏成了拳。
早知如此,那夜她就该直接装晕被他掳走,等他真要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时再出手抓他!
这种人,没抓到他把衣衫脱了,他就能有千百个理由给自己脱罪!
“苏府一事,我等不敢拿姑娘家的名节开玩笑,所以没让你得逞,”高齐走近郑锡,垂眸看他,“但世子不好奇,苏姑娘为何会被一身武艺的胜宁将军换下,又为何守株待兔待来了你。”
“事有巧合,不足为奇。”
“不,将军是专程去抓你的,”他上前一步,对着上首的三位长官行礼,“大人,苏府之事且容暂放一旁,下官接下来要说的,是近两个月来京城发生的四桩案件。有四名女子在深夜时被歹人入府迷晕带走,一夜之间失了清白。”
郑锡一脸震惊:“此事与小生绝无关系!”他仿似有些慌了,又是一头磕在堂上,“大人明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齐面色冷凝:“欲加之罪?”
“正是,”郑锡辩驳,“这位大人上来就暗指我玷污了姑娘的清白,可是是哪家姑娘,姓甚名谁知字不提,堂上除了王妃娘娘外再无其他女子,说明根本无人报案,这不是欲加之罪又是什么?”
一番话说完,他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永昌候,眼中满是不知所措。
瞧样子,仿似堂上所有人都以身势地位欺压他,而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已无力反抗,就要坚持不住了。
赵明锦压了半晌的火气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她嚯地站起了身。
难怪郑锡选的女子皆是官眷,且都身有婚约。试问天下哪个女子遭遇了这种事,敢正大光明地站出来?
哪家长辈能允许女儿来刑部击鼓鸣冤?
若是传扬开来,不仅女子的名声尽毁,那些官员在朝堂上又怎么抬得起头?
郑锡分明是笃定了没人敢站出来。
堂上数道目光皆落在了赵明锦身上,这次叶濯没有伸手拦她,但也没有看她,只颇有些悠闲的将茶盏端起来,慢慢地品了一口。
放眼公堂,论及权势与地位,唯一能盖过她的只有叶濯。此刻叶濯的态度很明显,不阻止就等同于纵容,是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明锦明白,若她真在这里对郑锡动了手,永昌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闹到皇上那里,叶濯必难逃责罚。
还有左相,左相一直想揪住叶濯的把柄,到时一定会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好好的一个王爷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赵明锦向来喜欢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如今因为顶了闲王妃的名头,一个行差踏错就容易牵连无辜。
真是越想越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