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授课时,太?师教他们用词牌名出雅令。不仅要对对子,还?要讲出其中典故。
轮到昭和公?主时,题目中要用到词牌名来对“二色莲”。不巧,二字开头的词牌名,她只记得个“二郎神”。
二郎神,二郎神,给姐妹兄弟们讲个二郎神劈山救母的神话故事吗?
课上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阿树十分?郁闷,更是?找了不少借口拒绝去上诗赋课。
燕朝桓也?回想起那次课上的事,闷声笑?了一会,见阿树瞪他,立刻肃容收敛,轻咳了一下:“那不去便不去吧。”
而且——
想到薛二最近不仅上课格外积极,还?总刻意的往他身边凑,打探阿树的动向和心情,燕朝桓眯了眯眼,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薛二最近经常来找你玩吗?”
阿树找到衣服,抱在?怀里走出暖阁。正好不远处煮雨和映书正往这边走,应该是?将?热水和浴池都布置好了。
“最近二表哥挺闲的,每天来我这点卯。”
她不紧不慢地扔了个大消息,惊雷一般炸响在?燕朝桓耳边:“昨天在?御书房,我正巧在?屏风后午憩,就听舅舅同父皇商量,希望给我俩指婚。”
“指婚?父皇同意了???”燕朝桓声音猛然拔高。
“轻点声儿,别把我清和宫的琉璃瓦掀翻了。”阿树揉了揉耳朵,慢吞吞继续说:“父皇说同我商量一下,先?打发了舅舅回家……”
她顿了顿,将?衣物递到煮雨手上,催促道:“行了这些小事待会儿再说,你快些去梳洗更衣,别一身脏兮兮的在?我眼前晃悠。”
你的婚姻大事怎么能说是?小事??
燕朝桓刚想跟妹妹继续争辩,但?见阿树神色轻描淡写,是?真的不甚在?意,只好硬生生打住话头,大步往清和宫的浴池走去。
妹妹这边他说不动,骂不得。但?沐浴完以?后,他不去把薛老二那只混蛋狐狸抓着狠狠揍一顿,他就枉为大昭国堂堂太?子。
下午他们要继续上课,皇子们都回宫休息,上书房一旁设有特意安排给皇子们伴读和一些在?宫里无处居住的皇亲贵族们午休的厢房,薛二也?在?那里休息。
正好方便他去揍醒那只那只想吃天鹅头的癞蛤.蟆。
“洗干净了快些回来,今天中午小厨房有樱桃鲥鱼和麻酥鸡,都是?你喜欢吃的。”阿树不知道燕朝桓在?想什么,想到了小厨房今日菜色,微微提高声线,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燕朝桓立刻暂停脑中暴打薛二的画面,深吸一口气,回头一笑?,透出十分?的凛然杀气:“好的,我很?快就来。”
“希望妹妹趁着这片刻时间,仔细想清楚该怎么给哥哥解释,你被指婚的事情,竟然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凶什么凶。”阿树撅了噘嘴,丝毫不怕他一脸凶样。
阿树本就是?故意吊着燕朝桓,才不一口气将?指婚这件事说完。她就喜欢看哥哥咬牙切齿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心情舒畅地回到书房。
天气果真放晴了。
旭日温和,雨水蒸腾产生的淡淡雾气,朦胧又透润,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游曳,更显得晴空朗朗,似乎一切愁绪烦闷都随着蒸发的雨水,消失在?苍茫天际。
阿树很?喜欢这种日子。
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捡起一旁的书册阅读。
等燕朝桓快速地沐浴梳洗,疾步冲回书房,想继续询问关于?指婚薛二的事,就看到妹妹安静地靠在?软枕上。
一张小脸素净,裹在?白狐裘披风里,未上妆面的肌肤软嫩精致,长睫低垂,漫不经心地扫过手间的话本。半只殷红垂纱袖子里,染了蔻丹的纤指缓缓翻过书页。
整个人笼罩在?暖洋洋的午间薄阳里,金光在?她披散着的浓密乌发上流淌,比千金难求的云锦华服更叫人移不开眼。
一旁小几上,五重莲花陶器香炉里燃着小块金丝染,青烟袅袅,顺着炉顶莲座上观世音像的净瓶溢出,丝线般细烟徐徐飘散,留下一片岁月静好的安宁。
他不由得柔了眼神,静悄悄停在?门廊处,甚至不忍心走进去,唯恐惊扰了这一片祥和之景。
连片刻前格外在?意的指婚之事也?无所谓了。
若阿树喜欢,那就随她心意。
倘若阿树不喜欢,那他哪怕被父皇打断腿,也?要搅了这门亲事。
阿树若有所觉,抬头看见燕朝桓,招招手笑?着唤他进屋。
“本公?主亲自挑的料子,果然出彩。”她满意地看着燕朝桓身上的新衣,合上手间话本搁置在?一旁小几上。
“妹妹眼光向来很?好。”阿树送的衣服燕朝桓都喜欢,他故作风流地挥了挥袖子,毫不谦虚地说:“当然,也?是?因为本太?子龙章凤姿,更衬得仪态万千。”
“……呵呵。”
阿树懒得理会他年少轻狂的吹牛皮发言,踩着软履下榻,挽起广袖拨了拨香炉里燃着的香料,叫味道稍微淡些。
她知道,燕朝桓不喜欢熏香浓郁的味道,总觉得烟熏火燎叫人心里发闷。
顺着阿树的动作,燕朝桓这才仔细留意到案上的香炉。
观世音像慈悲悯怀端坐莲台,一手持净瓶,一手执白莲,细长凤眼半睁半阖,静默地俯看众生万物。
“你这是?为了拒绝指婚,企图四大皆空,改信佛教了?”
阿树瞪了他一眼,解释道:“父皇昨日赠我的一小块金丝染,道是?丞相门生偶得,对缓解头痛有奇效。我便随意翻了个香炉,把熏香点燃试试。”
“我确实不是?虔诚佛教信徒,但?也?从不吝啬道观佛寺的香火钱。若是?苍天神灵真能保佑我大昭国土风调雨顺,长盛安康,父皇母后福寿康宁,还?有哥哥你能平安康健,永远快乐,我愿意做一切的事情。”
更何?况,关于?指婚一事,阿树并没有燕朝桓想的那般抗拒。
薛家是?数百年的武将?世家,拥兵甚众。如今薛国公?和与他们的母亲薛皇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一心向着他们母子三人。可总有一天,薛家权力交迭,下一任家主势必不会像现在?这般与燕氏同心同德。
若真有那么一天,需要她嫁到薛家,也?是?阿树身为燕氏公?主该做的事情。
燕朝桓闻言,愣了一下。
唇齿轻动,竟觉得鼻梁一酸,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目光柔和极了,想上前将?小小一团的妹妹抱在?怀里,又顾忌着沐浴后身上还?带着的水汽,只好小心翼翼地俯下腰,轻柔地在?阿树额头印下一吻。
“妹妹还?小,这世间纷扰杂乱之事,都交给哥哥来扛,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精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