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十分不待见崔氏一家子,不想新年第一天就给自己找不痛快,和张二郎商量过后,三十那天早上,两人一起提着六斤肉两只鸡并三条鱼给张老头和崔氏拜早年。
宋福妞已经怀孕,正在家中准备今晚过节的吃食,见宋娇夫妇上门,欢天喜地地将人迎进去。
大过年的,宋娇也不好给宋福妞摆脸色,虽没表示出多亲近的意思,但也始终笑脸相迎。宋娇态度转变,宋福妞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对待二人的态度更加殷勤了。
由于先前种种龃龉,张老头见到张二郎夫妇上门并不十分高兴,在见到张二郎只提了这么点东西之后,一张黝黑泛黄的国字脸更是拉得比人家正经的马脸还要长。不过两人也不在意,左右不是真心拜年,只是年节到了,不来走一遭街坊邻居那说不过去。
宋娇刚把东西放下,给两老问过好,便被宋福妞拉去说话。对此宋娇颇为无奈,她对宋福妞虽称不上多讨厌,但也喜欢不起来,更不愿意陪她叽叽喳喳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另一边,张二郎陪崔氏、张老头以及张翠在正屋坐着,四人百无聊赖,相顾无言。
张老头越看张二郎越觉生气,心道这个小畜生挣了那么多钱,竟也不知道孝敬一下自己,气不过遂开始找茬,不悦道:“三郎媳妇才过门几个月就已经怀孕了,大宋氏怎么还没动静?”大宋氏说的正是宋娇,为了区分二人,管宋福妞叫小宋氏。
张二郎木着脸,沉声道:“现在很忙,我不想那么快要孩子,等手头事情松缓一些,自然会要,爹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张老头并不真的关心张二郎是不是要生娃娃,只想找个借口让张二郎不痛快罢了,见张二郎这么说话堵他,脸色越发难看,立时吹胡子瞪眼骂道:“简直胡说八道!传宗接代是大事,容得你在这推三阻四?莫不是大宋氏生不出来,所以你在这敷衍你娘和我!”
张二郎见他爹说不上两句话又开始找机会骂宋娇,当即答道:“说了我不要,和大宋氏无关,爹您为啥非要胡搅蛮缠,左右老三媳妇已经怀了一个,还不够您操心的?”
张老头气个倒仰,刚要张口说点什么,崔氏便在一旁插嘴,皱眉道:“二郎怎么这样和你爹说话?你爹还不是关心你,换了外人,他管你生不生呢,你这样说真的叫人寒心……”
张二郎最不喜欢崔氏这番做派,不等崔氏说完,立时掏出个钱袋子,递给张老头,堵住两人的嘴。他算是琢磨出来了,从他进门开始,两老一见他手里的东西便没露出过笑容,估计是嫌弃他们拿的少了,这才处处挤兑宋娇,给自己找不痛快。
钱袋子里面有二两银子,是张二郎和张大郎一起商量过的,免得倒是他给多了,张大郎那面上难瞧。
许氏手脚勤快,一得空就去镇上或者县上卖梅菜扣肉,趁着年节,还让张大郎挑着担子到附近十里八村叫卖,是以两人很是赚了一笔,不止把欠张二郎的钱还清,家里也还有些富余。考虑到张老头那见钱眼开的性子,张大郎便提议今年多给二老点孝敬,以免二老心中不痛快。许氏没啥意见,给点钱也好,省的公婆找机会拿捏磋磨于她。
张二郎的银两果然有用,二老顾不上再絮叨他们,眼珠子齐齐转向钱袋子,屏气凝息看张二郎这回准备孝敬多少钱。
张老头先是迫不及待地颠了颠钱袋子,察觉里面银钱不多,顿时没了兴致,懒懒地将钱袋递给崔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个不孝子!黑心肝的白眼狼!一年到头挣那么多钱,过年只给爹娘二两银子孝敬!也亏得他拿得出手!
其实张老头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寻常农户一两多银子就够一家子嚼用一年,张二郎给的绝对算不上少,只是他被猪油蒙了心,眼里只看地到那点银钱。
崔氏瞧见当家的黑了脸,便知道张二郎给的钱不多,抬手接过钱袋,琢磨着如何找话头。
“二郎啊,分家这半年来,你和大宋氏又是做生意又是开铺子的,肯定没少挣钱吧?”崔氏满脸堆笑,摩挲着手中的钱袋子,“大宋氏是个有本事的,会挣钱,你们日子也好过。”
“唉,爹娘家就不一样了,小宋氏那个卤肉呀,一天忙到晚却没多少挣头,刨除给你们的分成,真是贴着钱在做!本来家中就不富裕,眼下小宋氏又怀了孕,也不好再像之前一样忙活,手头是越发紧张了。”
“偏偏小宋氏是个不省心还倔强的,时常撺掇着三郎和爹娘作对,”崔氏长长叹了口气,“这不,她非说家里房子小,等孩子生下来没个住处,让再盖两间房子。”
“要我说家里房子比以前可宽敞多了,唉,为人父母,拗不过孩子,有什么办法呢?最后还不是得妥协!”
“小宋氏再不招人喜欢,到底也是三郎明媒正娶的媳妇,盖房子的初衷也是为孩子好,再没钱还不是只能依着她的意思盖。”崔氏越说越发愁,等话说完,已经愁成个苦瓜脸了。
可怜的宋福妞,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莫名其妙被崔氏扣上一口大锅了。
张二郎沉默不语,并不接茬。崔氏无法,只得将话头挑明,“二郎啊,爹娘也不敢要求你们能够免除卤肉分成,只想着如果你们手头方便,能否借给爹娘一些银子,待家里手头宽裕了,爹娘再拿钱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