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是直接冲着傅修宁来的。
此次扩军,傅修宁看准时机,贾家的人也盯着这个时机,她今日亲自来,名?义上是送表弟从军的。只是还未与她的表弟说几句话,眼神就已经往傅修宁这边飘了。不过这一次,贾氏的眼神少了几分热烈,连眼中的不甘心和忿忿不平都淡了。
好像之前对他剖心泣血一番剖白的人是另一个人似的。
花氏一直紧张的盯着贾氏那一头,一副只要贾氏往这边靠她就赶紧抱走儿子免得惹麻烦的警惕模样。
可是花氏还是低估贾氏了。
她简单的与表弟交代几句,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
她轻轻抚着肚子,脸上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傅夫人,傅大人。”
傅修宁垂眸:“在下已辞去身上职务,少国公夫人不必这般称呼。”
贾氏笑了一下:“傅夫人,不知道方不方便与傅大人借一步说话?”
花氏想要拒绝,傅修宁却按住母亲。
“母亲……”傅修宁比花氏镇定:“无妨。”
花氏仍是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给了他们一个说话的位置。
贾氏行动不便,婢女将她扶到石凳上坐下。
一旁有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是这边的两人一个比一个坦然。
“傅大人好潇洒,毅然辞官去从军,可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贾氏这话里透着凉意,还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幸灾乐祸。
傅修宁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少国公夫人身怀有孕,还是好好休养,胡思乱想,会?动了胎气的。”
傅修宁话语里的调侃意味实在是太浓厚了,浓厚到让贾氏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一般。
其实今日,她并非真的为了傅修宁而来。
仪国公府因?为扈王的事情,这几日已经被昭王给了不少的脸色,以前有太子的身份压着,许多事情都能办成?,可是近来不行了。朝中流言皆是关于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的身体,明明太子现在还跟着昭王一同?学习治理国事,但已经有人表示,这也就是几年的事情,皇太后不过是在观望,只要太子第一次发病出现,那朝廷就又要变天了。
所以仪国公府,连带着整个东宫的官员都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早就不再是他们的保命符和登云梯了。就连奉氏族中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再没有人帮着掩护,近来翻出来不少,眼看着奉氏大有跟当年淳于氏落败时的架势,仪国公府已经慌了。
所以朝中扩军计划一经发出,贾氏母家这边便开始活动。
得知表弟要从军,贾氏的父亲本是要亲自来送,可是贾氏拦下了,主动表示可以和少国公一同?来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仪国公府再怎么乱,贾氏的父亲面子仍然没有少国公的大,此事便商定了。
然而,奉少国公根本没理贾氏,来都没来,同?一时间,贾氏也听说了傅修宁辞官从军的事情。
她大为震惊,可是震惊之后,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恨与畅快。
傅修宁为什么辞官?
除了被那个女人弄得五迷三道连前程都不顾了,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凡州军是新扩充的,距离羌国最近。
这个男人,竟然能放下一切,去做一个武夫,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他这样不计代价的跟随?
到了这个时候,贾氏忽然觉得,自己对傅修宁的那股执念,好像莫名其妙的就淡了。
而今的他,是一个自毁前程要从头坐起的小兵。
可笑的小兵。
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将自己弄得茶不思饭不想。
贾氏拿出一些?银两:“傅大人辞去了官职,想必没有了俸禄,日子难免拮据。本夫人今日本就是来送表弟的,念在与大人相识一场的份上,大人不必跟本夫人客气。自此一去,山高路远,傅大人好自为之。”
贾氏的语气越挑越高,仿佛要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傅修宁神色淡然的看着那些银两,没有动作,甚至连一个话都懒得回复她。
贾氏察觉出他的抗拒,冷然一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捂唇:“也是……本夫人不似平阳长公主那般出手阔绰,傅大人自然是看不上的,可惜了平阳长公主近来要忙着与羌王回国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大人这头,恐怕今日也不会?来送了。傅大人纵然嫌弃本夫人这点银两,也总好过没有,是不是?”
贾氏已经竭尽全力来刺激他,可是傅修宁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再多待下去,闲言碎语传回去只会让她的夫妻关系更加僵硬,贾氏眼下心中不畅快的气,冷然起身离开。
贾氏离开之后,花氏匆匆赶过来,抓起拿包银子扬手扔的远远地:“谁稀罕!”
贾氏看到滚落的钱袋子,冷笑一声,漠然离去。
花氏后悔不已:“宁哥儿,娘真是瞎了眼,才为你应了这么一门婚事!”
傅修宁一点不生气,或者说,贾氏的话,一个字都没能影响到他:“母亲说的哪里的话。说到底,贾氏的婚事是孩儿自己应下的,怎么能是母亲的罪过?”
听到儿子说这话,花氏忽然很好奇:“宁哥儿,你跟娘说句实话,当年你为何看中了这贾氏?”
傅修宁看了花氏一眼:“母亲当真想知道?”
花氏诚恳点头:“想!”
傅修宁沉默了一瞬间,语调沉了下来:“母亲还记不记得她刚嫁去羌国后的那个元宵灯会?”
花氏坐在儿子身边,听得很认真。
那次元宵灯会,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