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武喜色一凝,渐生?不解:“什?么意思?”
琼珠侧首,皎白月色映照在她的脸上,这张脸上,本该漾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此刻却沉静凝重。
“我要让那些人,真正听到和看到,我不知结果如何,也不知这样做到底有多少的成效,但是,这是生长于东海郡,受父亲和母亲爱护教养多年,唯一,也是最擅长的回馈。”
……
萧武是过了子时才走的。
王府已宵禁,他直接翻墙而入,惊动了好些侍卫,看到是他才没打起来。他也不在意,第一件事就是将院里的奴才戳起来,硬生生?烧了四大桶热水,洗了将近一个时辰,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梳洗干净,浑身喷香了才肯从澡房出来。
把自己整干净了,他套了件月白圆领袍,披散着头发,踩着木屐走到院子里。头发还是湿的,此刻也睡不了,他便负着手闲步于庭,脑子里隐隐回想起和琼珠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他只知母亲临时要药,却不知是为即将到府里的小客人准备的,他为她送药,态度并不好,她躲在窗户后,脸上蒙着纱,明知他来者不善,却与他见招拆招。
他只当她是个在途中结实?母亲,便生了巴结之心的普通姑娘,却没想,之后引出的一连串事情,竟牵扯出母亲的从前。而她,远比他想的更厉害,更聪明,也更勇敢。
最后,萧武想到了在驿站里,她迎着月色说的那些话。
无比的笃定?,夹杂着不可撼动的信念。
他信了。
她不是为了来当什?么宫妃的,她也不稀罕。
可不当?宫妃,她又该落于何处?
洛阳的气候,即便她来过,也一样不喜欢不习惯,嫁到洛阳,就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吗?
……
萧武之前夜不归宿,不知扎在哪一头忙的昏天黑地,院子里便空着;现在回来了,就卯着劲儿折腾,几乎是第二日一早,安王妃便差了萧恒来问他话。
萧武睡眼迷离,懒洋洋窝在榻上,萧恒一身整洁,端坐于座中,淡声道:“你可知,母亲今日来一直在打听东海郡国的事?和琼珠的事??钟妃娘娘那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消息,陛下的确是要纳琼珠为妃,大抵会在宫宴上教她表演一番,然后趁此机会赞许她所长,收入后宫。”
这番话,萧武之前听还会一蹦三丈高,可现在,他只是摸摸嘴唇,哼笑一下,翻身朝里,把屁股对着萧恒。
萧恒蹙眉:“多大的人了,仍是这么没有规矩。”
萧武:“哥,你来就是说这个的?”
萧恒:“你去见过琼珠了?”
萧武一怔,翻回来,双目含春:“见过了。”
萧恒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男女之情他不是毫无察觉,见萧武如此,他反倒愣住:“你们……”
萧武竖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宫宴呢,并不会因为母亲担心不安它就不来了,你此刻就去回禀母亲,一切都有我,琼珠不会有事?,安王府也不会有事?。”
萧恒对萧武的笃定?感到疑惑:“你……”
“哥。”萧武忽然低声喊他,脸上玩笑褪去,多了几分认真。
萧恒:“何事??”
萧武长臂一撑,慢吞吞坐起来,抹了把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萧恒:“我认真想了一下,这么多年,我好像挺浑的,总让父亲和母亲操心,总惹他们生气。还有你……”
他看着萧恒,眼里是认真的感激:“总要替我说话,为我挡住母亲的不满和怒火。细想一想,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萧恒觉得他今天古怪极了:“都是一家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个?”
萧武正色道:“正因为是一家人,才不能将所有的耐心和包容都留给外人,将最糟糕的嘴脸留给家人。我从前的确做的不好,让大哥一直包容庇护。”
“倘若,这王府少一个公子,是不是也没什么遗憾的。”
萧恒脸色大变,倏地起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语气里已然带了不悦,萧武却笑了:“看,我还是在惹你生?气。”
萧恒想到了琼珠要入宫为妃的事?,又联系萧武此刻的态度,顿时紧张起来:“阿武,琼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与她也颇为合得来。但有时我们该从大局着想,你切不可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你还有大哥,还有父亲母亲,还有整个王府。即便是琼珠,她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胡来。”
萧武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他边笑边摇头:“大哥,你别胡思乱想,我就是随口一问。”
萧恒不想让他深陷刚才那种危险的想法里,他点头:“既然无心,那就尽快忘了。我也信你不会胡来。”
萧武点了头,没说话。
至此,他心中清晰又明确的浮起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