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声,月色皎白。
少年的身影一个起伏,窗户一跃而入,轻声落地。
琼珠在萧武起势时便很自觉的后退一步,她也不太懂他进来干什么。
萧武转身将门窗关好,转头见她还站站在那,脚上踩着的绣鞋连鞋跟都没拔起,露着白皙的脚跟,顿时就皱起眉头:“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躺着去!”
琼珠眼神往他身上瞟了一下,慢吞吞道:“萧武,男女有别,你一个男子大晚上翻我卧房的窗户,现在还叫我躺下,不合适吧。”
萧武差点被她气笑了:“你有病啊!”
琼珠点头:“有啊。”
萧武伸手要指她,伸了一半又收回来,一副嘴里堵满了话不知道先说那句好的憋屈。
“我难不成还要对你做什么吗?我疯了吗?”
琼珠故作恍然的“啊”了一声,转身去榻上躺下,还没忘记飘来一句:“也是,站的近些都要过病气的,真要做什么还得了。”
萧武忍着没对她的背影做个勾拳的动作,这个死丫头,定是白日里听到了他嚎的那句话,此刻便处处拿话噎他!
简直是恃病行凶!
萧武觉得这辈子的憋屈都用在此刻了!
偏偏她变成这样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只能咬牙认了,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琼珠已经躺下,见他要坐在靠近床沿的凳子上,善意的指了一下最角落的位置:“萧武,相识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个位置最不容易过病气,真的。”
还来?
萧武坐下的方向忽然一转,舍了床边的凳子,直接挨着床沿坐下来,心里的邪火烧出一句狠话——
“我还就挨着你了,这么样?过病气是吧?行啊,来,你过一个给我看看!”说着,他一副坐等病气侵袭的威武表情。
琼珠定定的看着他,好半天才低声道:“你……”
几乎是她一出声,萧武便垂眼迎上她的目光,坦荡硬气的很。
“坐到我的手了。”
萧武似一只□□般弹了出去,顷刻之间脸颊爆红,心跳加速。
李嬷嬷给她加了好几床被子,一张床被她睡得被褥凌乱,坐下去时是有些不平摊,他以为只是被褥!
坐、坐到她的手?
那她的手岂不是在他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窃笑。
这笑声犹如一盆冷水朝萧武兜头泼下。
他脸色一沉,转头看向床边。
琼珠慢悠悠的把手抽出来,隔着一层被褥,她手动的位置根本不是他坐的位置!
她耍他!
气氛渐渐地沉了下来。
萧武面无表情的走到床边,什么也不说,居高临下的盯着琼珠。
琼珠感觉到了面前的人骤然冷下去的气场,她也不笑了,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萧武的眼神有点冷,琼珠莫名被盯得发毛,就在她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萧武忽然弯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放在了床边,重重的!
琼珠没来得及去体会萧武这力道里的怒气,就先认出了这盒子。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惊喜的双眼放光,拿过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颜色各异的硬粒子,豌豆大小。
琼珠高兴的直抖腿,当即摘了面纱,捻起一颗送进嘴里,大概吃了颗酸的,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两腮一缩一缩的。
萧武看着她这个样子,明明还气着,嘴角却扬起来。
“你去找五娘了?”琼珠解了馋,这才想起来他。
萧武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长腿支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淡淡的“嗯”了一声。
说到去找秦五娘的经过,萧武只觉得一言难尽。
白日里得知她忽然发热,他便知道此事少不得要与那位女郎知会一声,这才匆匆离去。
其实也不难找,琼珠这番闹腾,还在洛阳城中掀起了风浪,那人一定知道,且一定会找琼珠。所以他只消留意王府周围的动静,再借故找大夫将女郎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对方很快现身。
秦五娘得知她感染风寒之后,立马找来一个姓温的大夫向他询问情况,萧武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收他二十金的黑心大夫,这才知道当日琼珠并不是随意给他找了个大夫,这个大夫恐怕是一路随行而来的。
来不及想太多,萧武就着府里大夫问出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说病情的时候,本以为对方少不得要紧张一番,没想那姓温的大夫略略过了一遍,一副心下大定的样子,连药都没开。简直比当初给他治伤的时候还不走心!
他不死心,追着多问了一句,温红深像是被问烦了,嘀咕一句“小风寒有什么好咋呼的”转身就走,然后秦五娘拿出那只小盒子给他,请他代为转交。
秦五娘的原话是——
“女郎自小身体康健底子好,偶有抱恙也比一般人好得快。药她会喝,饭也会吃,若她说自己好了,那就一定是好了。不过病一场始终折腾,郎君把这个给她便是,有劳。”
盒子里是什么呢?
他好奇问了一句。
秦五娘说,零嘴,琼珠喜欢的。
萧武从未见过这样的糖果。小小的颗粒,豆子大小,颜色各异,眼见她只放了小小一颗到嘴里,活像是将味蕾炸开一般一脸餍足。可是琼珠并没有狼吞虎咽一次吃完,吃完一颗,好半天才捻第二颗,然后就将小盒子妥帖的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