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抵达安王府时,府内早已宾朋满座,以至于众人向太子行礼时,他都愣了一瞬:“这是……”什么情况?
萧恒一脸的生无可恋:“太子见谅。今日本是安王府家事,可是韩王以为,此事发生在春喜宴上,又有众人有目共睹,若是私下里草草了结,对那些在春喜宴上平白被搅了兴致的人有诸多不公,所以韩王便代替父亲声张了此事,请来好些大人,意在为今日之事做一个见证。”
太子原本是觉得阵仗有点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王府在府内开了个小春喜宴。可是他见惯了萧恒事事成竹在胸拿捏稳当,这种表情还是第一次见,遂非但不觉得哪里不妥,还笑着揶揄起来:“早先听闻安王极宠王妃,知王妃想念家乡美食,所以府中的膳食都是绞尽脑汁变换花样的,今日这样的场面,怎么说也值得摆一桌大宴了,孤有口福了。”
萧恒的生无可恋,又加了一层。
“对了。”太子进去之前,又想起一件事情来:“王府送进宫的画卷,父皇已经看过,孤叫人带着,稍后送去你书房。”
萧恒:“有劳殿下。”
太子淡淡一笑:“你我之间就不必这样客气了,不过孤也是那时才知道,王府真的有这样一幅画,可见那日气势汹汹的小姑娘并非信口胡诌。”
太子忽然提到琼珠,萧恒颇为意外——太子还记得她?
果不其然,被迎往内堂时,太子问了一句:“据说那日的姑娘是你母亲那边的一位表妹,上次以一敌二,将薛仙阁于邹逑辩的哑口无言,不知今日是否可以再见识见识你这位表妹的风采?”
萧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当日出头的,并非是他的表妹,但今日要应付薛仙阁的,也的确是他的表妹。
太子觉得今日的萧恒简直新奇极了,唇角一挑:“你这幅藏着掖着的样子,该不会是怕孤与你抢夺这位小表妹吧?”
萧恒简直头大。
今日还能不能有个正常的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抬手迎请,“殿下请吧。”
太子若有所悟:“还真是怕孤跟你抢啊——”
……
太子一来,气氛就变得严谨起来。落座后,太子扫了一眼堂中的人,很好,除了韩王府,平阳郡王府和两府姻亲那头的人,还有几位大缙有名的乐师,今太乐署令,擅长琴筝的孙拓,以琴画闻名的洛阳李氏,最后是……
太子颇为意外,对近身的奴才道:“邵阳侯府竟也来人了?”
奴才见太子一问,立刻上前低语解释——邵阳侯是钟妃娘娘的母家兄长,与钟妃娘娘一母同胞,两人的五叔,邵阳侯府尤鸿文,如今正在教安王妃外甥女琴艺,那位女郎,也是安王手下一位副将的女儿。
太子一听,有点愣了,又是安王府的表亲?延承到底有多少个表妹?
洛阳中达官显贵多不胜数,关系总是弯弯道道,打断骨头还联着姻,所以通常一扯就拉拔出一大片,也见怪不怪。
在场的人多半注意力都放在太子的身上,较劲脑汁的想与太子搭上话,倒是尤鸿文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忽然笑了一下:“今日好歹是薛家的人挑起的,怎么并未见到薛家的人到场?莫不是他们的架子比殿下的还要大,得在殿下之后才来吧?”
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还真的没有见到薛家半个人。
但细细一想,上次见到的那个薛仙阁不仅形容邋遢,精神恍惚,整个人身子都不是很好,春喜宴上尚且敢当这太子的面又踹又吼的,如今晚到算什么?不过薛家也是奇了,论地位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安王府,竟敢放薛仙阁出来胡作非为,怕也是不想在洛阳城混下去了吧。
仿佛是为了映证尤鸿文的话,很快就有王府家奴来传话——薛家的人到了。
厅中陡然安静下来,安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派人去迎,请到园子里。”
太子望向安王:“王叔,不知王府这头可都准备好了?”
安王淡笑一下:“比试一事,都是王妃在准备,既然薛府的人已经来了,诸位请随本王一同移步去园子里吧。”
此次的比试设在王府的花园。因为王府下辖着一个万春园,所以今日园子里所有的花卉都是从万春园里重新挑选精心摆设的,自小径而入,入眼便是刚刚搭建完毕的看台和比试的琴台。
看台的布置呈扇形,有半包之势头,生下半圈则是全部以盆栽花卉围拢拼成一整个圆。客座之间油镂空雕花的木屏隔开,既不影响席间交流,亦能起到些遮掩作用,琴台设在扇形看台的中心位置,待走近一看便能发现,琴台外其实还围了一圈围栏,而所谓的“围栏”,是用在底部凿了洞的方鼎横倒围琴台而成,又加以盆景摆设装饰,这样一来,琴台等于一个中心,凿洞方鼎呈喇叭状朝向四面八方,是一个能扩声传声的装置。
而琴台的地势比之看台又要更低一些,如此一来,传出的音调能在这个位置中被短暂的锁住片刻,是个赏乐的绝佳设计了。
“王叔,这坐席的布置还真是别致。”太子领众人入座,真心夸赞。
因为薛府的人抵达,安王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笑着应付两句,然后招来两个儿子:“可有瞧见你们的母亲?”
萧恒和萧武一早上都在忙,并未见过母亲,倒是红棉见过,说:“王妃在老夫人的院子,今日那位赵家女郎要代替安王府与薛家对阵,王妃好像一早就过去探望了。是不是要请王妃与白家的客人入席?”
安王脸色更沉,不咸不淡的:“嗯,派人去催吧。”
萧武忽然道:“儿子去吧。今日人多,府中奴仆还是留在这里待客。”
萧武往瞿氏她们住的院子而去,走到一半,问随行的小厮:“泛音院的人呢?”
小厮摇头:“小人不知,从早间开始就不曾见过泛音院的两位女郎。”
萧武心头一沉,继续往瞿氏那边走。
安王妃的确一早就过来了。
赵锦灵正在妆台前梳妆打扮,一旁堆放了不少的衣裳,白欣慧正带着几个婢女为赵锦灵穿戴,瞿氏则是与安王妃在外间吃茶说话。
“这几件衣裳都不太配锦娘,华丽有余,但颜色太艳了,显得轻浮。你就这么看待自己娘家的后辈吗?”瞿氏的语调不起不伏,可是却愣是让人听出里头不满的意思来,好像觉得王妃是故意拿这些衣裳来羞辱人似的。
一旁的郑嬷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夫人还真是挑剔啊!不错,洛阳贵女时兴那种飘飘欲仙的打扮,颜色也更倾向于与素丽淡雅,但也不是没有人会穿艳色,相反的,越是隆重的场合,越是要讲究颜色与衣裳的形制。今日安王府设宴待客,王妃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送来重色的衣裳,这老夫人竟说这样的话,可真是讨人嫌。
瞿氏并不在意安王妃的态度,继续道:“太子是不是已经到了?听闻太子如今已经临朝监国,但却迟迟没有立太子妃,你可知是怎么回事?还有之前我让你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