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武每回自己院里,而是又转道去了萧恒院里。
萧恒在书房。
他面前摊着几份信报,一旁站着红棉。
见到萧武来,红棉似往日一样有些闪避。
萧武则要自然许多,走到书桌前,看到桌上的东西时眼角一跳:“兄长这是……”
萧恒把刚拿到的东西递给他。
萧恒手下养着的都是精锐,护送琼珠来的白氏入城之后,就一直有人跟着她,这里是送来的一些消息。
这个白氏是宣城郡白家三房的女儿,名叫白兰。
三房白远秋是庶出,迎娶李氏之后,只有白兰一个女儿。
倒不是白远秋不想纳妾,而是他们这房在白家已经是无所作为的蛀虫,多一口人就多一张嘴。
所以后来,白兰许了一个商户。
大缙士庶不婚,但凡有气节的士族都不会与商户通婚。
但即便是士族,也是要张口吃饭的。所以不乏白家三房这种落魄士族,嫁女入商户,终究只是图财。
毕竟到了他们这坐吃山空的地步,什么气节早就可以抛诸脑后了。
所以白家这次让白兰来沿途照顾琼珠,是看准了白兰与安王妃在白家的境况相似,两人又没有过节,不太会被安王府的人为难。
白兰送琼珠到王府之后并未离开,如今住在洛阳的客栈里,白日里除了外出觅食,以及往宣城郡送书信,几乎没有别的动作。
她在洛阳城中并无亲朋,不是探亲也并未游玩,却迟迟不返程,她的目的是什么,不用猜都知道。
时至今日,母亲依然不愿提及宣城郡白家,即便是他们,也只是在父亲那里听了许多的告诫。
简而言之,母亲与宣城郡白家已全无关系,若不想触怒母亲,见面不识,半个字都不要寒暄就对了。
萧武忽然道:“今日我带琼珠出门,白氏是跟着找来的?”
萧恒点头。
“她暗地里找人一直盯着王府,你们的出行她了若指掌。”
说完,萧恒若有深意的看了萧武一眼。
萧恒的人跟着,那今日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也知道了。
萧武轻咳一声:“兄长怎么想?”
萧恒并无心思追究他什么,低声道:“白兰久留洛阳迟迟不走,恐怕免不得白氏又要来缠一回。”
其实两兄弟对白家的一切知道的并不多。
他们出生时,母亲已经是安王妃。
长到现在,一个白家人也没真正接触过。
萧武却想到别处:“兄长觉得,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母亲对那头的人这般决绝?”
萧恒沉默片刻,不答反问:“你想问什么?”
萧武笑笑,“算了,不说了。”
萧恒低头将纸张全都收拢顿齐,抽出一张伸到烛火下,火舌舔上纸页,他随手丢入一旁的铜盆,一张接着一张。
他忽然道:“你其实是想问,究竟是白家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情,还是母亲羞于寒门出身,所以才半分都不想与白家沾上关系,只求一个断绝。”
萧武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的确,他们是没有接触过什么白家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来,洛阳关于母亲的身世不知道已经被编纂了几个说法。
为攀权附贵,抛下亲人独闯洛阳,无所不用其极的做了一个乐童;后又借着师门的便捷,处处狗腿献媚,只为踩着人头往上爬。
以女儿身跻入权势斗争之列,在朝代更迭的起落中占尽了好处,最终成为安王府的正妃,永享荣华。
洛阳是个人多事杂的地方,天子脚下,每日都有新鲜的事情冒头。
人总是向前看的,没有人会一直活在十几年前的故事里。
所以这故事是真是假,安王妃究竟是善是恶,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调侃中,求一个乐子,无人在意真相。
父亲并不许他们探究,他们就只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这一次,白家人显然是不准备轻易放过机会。
一阵静默后,萧恒忽然道:“你觉得董家与白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萧武被问住了。
董琼珠是宣城郡董家的女儿,一路上却不见董家人相随,反倒是白兰护送照顾,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萧武抓起一块镇纸在手里把玩,答得云淡风轻:“母亲的为人你不清楚?不是说那董家对她不好吗,以母亲的性子,不对董家人冷言冷语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和善。她一路都安排好了,各个驿站都收到消息照顾着,哪里还需要董家人。”
萧恒笑了一下:“那就需要白家人随行?”
换句话说,母亲能把董家人撇干净,只邀琼珠来,还甩不掉一个白兰?
若非有母亲默许应允,白家不可能有机会随行。
萧武眼眸一抬,忽然道:“我觉得琼珠和那个白氏没什么关系。白家人觊觎王府荣华,母亲回了宣城郡,认得一个小友,他们便自告奋勇的护送讨好,母亲不想在琼珠面前把事情做得难看,所以由着白氏折腾,同时也冷着他们,仅此而已。”
萧恒勾勾唇角:“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想。”
萧武竟无言以对,眼光一转,竟撞上红棉看过来的目光。
萧武一愣,下一刻红棉已经垂下头去。
他暗暗苦笑一下,语气也低下来:“所以兄长是怀疑,琼珠兴许知道白氏的意图,所以有可能会和白氏连成一伙?难道兄长觉得母亲已经无能到连这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萧恒摇头:“无论琼珠是什么态度,白氏今日主动接近琼珠是事实。”
萧武眼神一动,隐约明白了
萧恒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她想见琼珠,就让她见。”
是人是妖,总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