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
琼珠思绪开了个小差,这还挺应她今日的景,不是缘分是什么?
她咧嘴一笑,舔着嘴角开始品读——这是命中注定要翻开它的呀。
……
一阵凉风自半敞的窗户溜进来,摇动烛火。
吧嗒。
笔尖的墨汁滴了下来,在纸上沁了一个墨点子。
安王妃眼神一动,回过神来。
记手札的习惯,转眼已经坚持了十几年。
将每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一记,不是什么难事,也不费功夫。
可是今日坐在书桌前,竟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此情此景,像极了十几年前搬进顾府的那个晚上。
那一年,一曲封王有乐圣之称的东海王决意广开府门收十名入室弟子,传授音律琴艺,引得众多贵族寒门子弟争相自荐。
她拼尽了全力,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在层层筛选后被东海王选为一等弟子,却因出身寒微被瞧不起,树敌众多,屡遭排挤。
那时的洛阳城很时兴伴读一说,但多是高门大户为后生晚辈寻同辈伴读,再则就是花重金多聘几位先生。
再落魄寒酸的士族子弟也一样注重孝道,没道理让长辈来做奴才似的跟着耗着,可是她不在意这些,视舆论如无物,力排众诽的将母亲与妹妹以陪读为名接到了身边。
这是她一早的打算。
让母亲和妹妹以陪读身份来洛阳,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舆论抨击,对她们来说,却是一条新生的活路。
见面那一日,她们抱头痛哭。
原以为这条路会走的很艰难,没想一转眼就再无半个人敢针对她——她们母女三人被接进了顾家。
洛阳顾氏乃是世家大族,名望很高,传言顾氏女出生便是内定下的皇后之选,除非改朝换代变了天,否则顾家的人一辈子都惹不起。
她们母女,是顾家七娘以上宾之礼请进府中的。
那一日细雨蒙蒙,她搀扶着母亲踏入院中,一眼瞧见了站在檐下安排下人布置屋舍的顾七娘。
依旧是长发缠懒髻,裙带翩跹,似下凡的仙子,温声转头时,那一笑能浓重整个春日的生气。
她盯着七娘看了许久,是想将她连头发丝的模样都刻在心里的感激。
顾七娘做事随性,虽一再表示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仍是要好生感激的。
安顿好后,她寻了个机会去见顾七娘郑重道谢。
时至今日,安王妃依旧记得她那时的模样——
嘴角噙着笑,背倚着红木柱子站姿慵懒,拢在袖中的手抽出来,说一句便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名义上你是师姐,但我不会唤你师姐。”
“第二,宅子不是白给你住的,从今日起,你做我的琴僮。做了我的琴僮,就是我的人,谁再欺负你,报我的名字,我打哭他给你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应试之日的事情,你不知者无罪。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往后,胆敢与那人抱作一团敬他为师兄,立马滚出府。”
分明是凶巴巴不讲理的样子,可是她知道,这已经是七娘对她那卑微的自尊最大的照顾。
……
看到白氏女入住顾家时,琼珠捧着手札,陷入沉思。
手札中的什么洛阳顾氏她没听说过,不过东海王十分有名是个人物,至于这个白氏女……
心忽然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她激动的将手札按在心口。
安王妃是宣城郡白氏出身,这册子上的白氏女,就是安王妃?
这是安王妃的手札?
之前的传言也说,她是当年那位东海王的高徒。
这手札俨然已经证明传言非虚。
琼珠无声大笑,捏着拳头在座中疯狂扭动喜不胜收。
这可真是以外的收获。
这一趟,绝不会空手而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