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际言将手中的汤匙放下,起身坐去身后的沙发上,手指微抬,故作不经意的问:“谁啊?”
“啊?”明宋回答,“我朋友。”
裴际言心里一滞。
他记得这个男生,学校的操场上,庄明宋嘴角的奶渍,还有他伸向她脸颊的手,以及女孩子脸颊上刺眼的微笑,此时都历历在目,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
这么?久来,他没再见过庄明宋身边出现过这个男生,只当他是没追上,放弃了。
可他们竟然还在联系?
还加上了他没加上的微信?
裴际言垂了垂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淡然:“哪个学院的?”
明宋疑惑的视线打过去,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裴际言问她这么?多,但还是回答道:“不是我们学校的,是我邻居。”
邻居?
那就是从小到大都认识,可她不是说过她不喜欢太帅的吗?
她喜欢这个男生吗?
又或者,她现在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那个男生分明长得也凑活,就在他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小骗子,胸腔中不知为何?集满了各种?情愫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拿着一个诊断标准的单子在他的身上逐条对应,母亲的声音缓缓响起:“极易猜疑,毫无根据地怀疑配偶或性伴侣的忠诚……”
母亲说着,回身问外公:“爸,这一条我没办法验证啊?”
周答清有些气急败坏的从她手里把单子夺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周陌缓,你是不是魔怔了,这是你儿子,你亲生儿子!就算他真的跟裴时照一样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你还能不要他?”
母亲漂亮的眼睛垂了下?去:“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生下?了这个孩子,我不能不要他,可他却成了裴时照重新牵制我的资本。”
“爸爸,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想离开裴时照。”
周答清脸上的怒气更甚,从她怀里把他抱了过去:“你现在是个母亲,以后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
可他已经听到了,他伏在周答清怀里,问他:“外公,我是生病了吗?”
“你没有病,”周答清揉着他的脑袋,“小言很健康,没有生病,去楼上找外婆玩。”
‘你会变得和你爸爸一样’、‘小言没有病’——母亲和外公反复交织的话突然在他脑中炸开,裴际言痛苦的拧了拧眉。
明宋看?着裴际言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向后靠着,手指搭在额头上,似乎极度不适,忙将手机丢去一旁,担忧地问道:“师兄?”
裴际言没有答她,明宋伸出手,想推一下?他,谁知手指刚探过去,很快被一张大手包住,明宋抽了抽,没有抽开。
头顶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窗外也接连亮起灯光,便连客厅的空调也终于‘嘀’地响了一声。
来电了。
白炽灯光有些刺眼,明宋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便见裴际言正定定地看着她。
男人的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视线灼热,明宋下?意识就要往后退,裴际言却先一步松开了她的手,低哑的声音缓声响起:“抱歉,我刚刚不太舒服。”
他一直不屑拿自己和父亲比,他认为自己没有病,可就在刚刚那刻,就在刚刚他想对庄明宋刨根问底,问她到底喜不喜欢那个男生的时候。
他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有病。
他心底的控制欲在隐隐作祟,他迫切的希望她永远只属于自己。
外公的那句话也在他脑中响起:“我不希望小庄成为第二个陌缓。”
他真的会变成父亲那样吗,骨子里的基因终究会把他变成父亲那样吗?
裴际言有些慌,可刚刚错愕的一瞬,看?向庄明宋的眼睛后,他很快想明白。
他不会是裴时照,他也不会像裴时照对母亲那样对庄明宋,他舍不得伤害她。
他虽然自私的希望她永远属于自己,可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更快乐,更能敞开心扉,勇敢的面对生活,那——他会愿意她属于别人。
可是——他骨子里有父亲的基因,他会永远这样想吗?
小姑娘眉眼中还有担忧,觉得裴际言的症状和之前周答清很像,不由问道:“师兄,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好不好?”
庄明宋:“我就说经常熬夜不好的,现在好多那种熬夜出事的新闻,师兄你以后千万别再熬夜了。”
裴际言低低地应着:“好。”
明宋当他是在敷衍,小嘴嘟起:“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裴际言看?了她一眼,抿抿唇,“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我去换衣服,你晚上锁好门。”
裴际言弯腰在门口换好鞋,明宋还有些不放心,从鞋柜里拎出自己的鞋:“师兄,我送你回去吧?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没事,”裴际言的声音似乎饱含了压抑,嘴角逼自己扬起一个勉强的笑,“不是有人找你吗,去回电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极易猜疑,毫无根据地怀疑配偶或性伴侣的忠诚——非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