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谈了一会,也没推开门进去看看。他们知道虽然此时心中急切,但相比他们焦急反是屋里那人的决定重要。
渺渺已经听不到任何回应了,起先林衍能模糊说着话回应她,到后来只剩下忍痛的闷喝,随着时间渐渐过去,那隐忍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
一切回归平静。
渺渺起初以为是紫金葫阵法没续上灵,指尖凝着体内最后一点灵力灌入,连脸色都苍白了些许。不过阵法依旧是亮着,没有回声,自然也没有回应。
林衍该不会没撑过去吧?
屋里的屏风上溅着几滴乌黑的水迹,屏风上披着黑色的外袍,繁复的妖符露出半张模样。地面上的赤红阵法早已失去光亮,腥臭的血味蔓延开来。
盛装黑色药水的木桶已完全变了样,此先粘稠乌黑的药水变作澄澈可见的清水,水上漂浮着几片裂开来的黑色硬皮。
桶里的少年双目紧闭,裸露的肌肤上皆是丑陋满布的黑色结块,宛若虫兽蜕皮重生一般,那皲裂丑陋的皮块落入水中,皮块底下的肌肤白皙如玉宛若新生。
林衍缓缓睁开了眼,身体微微一动,身上皮块接二连三脱离落入水中。他有些茫然抬起了手,先前为了开启阵法割裂的掌心已不见伤口,连他多年握剑的硬茧也消失不见。
他垂眸看向水上的乌黑皮块,水中倒影着他的脸孔。
林衍抬手将脸上的皮块撕掉,又借着清水清洗掉一身黑迹。他将长发撩至耳后,站起来时引起稀里哗啦的水声。
一旁桌上的琉璃灯里的渺渺听到了动静,语气略有急切地问道:“林衍?”
林衍闻声望去,神智清明的神识忽然回荡起他痛苦难捱之际宛若清流的声音。赤足踩在阵法上,少年人精瘦的躯体上满覆着流畅的薄肌。
他身体里充满了生气,原本干涸破败的灵根早已除去,取而代之的是轻盈的躯体,稍一动用便是蓬勃的灵力。林衍对这种感觉有种久违的恍然,他的废灵根已经重获新生,回到了幼年时期灵根还未被仇人所害的时候。
他重新获得了他的天赋,曾经让无数修士艳羡的天生剑体,变异冰灵根。
林衍拿起了琉璃灯,嘴角带着笑意,“渺渺。”
渺渺听到林衍声音时,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她道:“林衍,你很强。”这是她由衷的夸赞,赞赏一位以凡人之躯抵御妖法易灵的凡间修士。
这等坚韧心性,渺渺已经无法将他当做那个连磐石咒都不会的炼气修士,只要他迈过了易灵一关,他的修途比之他人要更加长远。
这是一个还在成长的强者。
林衍的眼里带着笑,如黑曜的眼泛起微澜,“渺渺,如今你还愿意教我吗?”
渺渺一怔,后又笑开道:“小子,我是个刀修,你跟我学什么剑?不若改行学刀吧。”
林衍笑了笑,将屏风上的外袍拿下,妖符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他弯腰拾起时,听到琉璃灯里传来声音:“你可自行悟剑,无需我教……”
林衍轻声道:“我能学你的磐石咒。”
“什么磐石咒?还没筑基的小子刚获灵根就想起飞了是吧?”
林衍继续道:“渺渺,我筑基了。”
体内灵力连炼气修士都不如的渺渺:“……”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渺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在院外的树底下。院里几个小崽子早已练完了,围在篱笆内探头探脑地看着那边。
松篱人小心性也软,“大妖这是在做什么?”
白城冷一张脸,见状也是模糊应着:“大人的事,我们小孩少管。”
霜降回来的时候没见到自家的大妖的踪影,反倒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霜降走近一问:“你们怎么不去练功了?”
松篱微微抬眸道:“霜降姐姐,我们在猜大妖跟谁说话?”
“说话?”霜降顺着几个小崽子的目光望去,发现自家大妖就站在院外的树底下,手里头还拿着紫金葫。她微微低语说着什么,面色温柔平静与平日那股懒散劲截然不同。
霜降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前些日子大妖阵法里的那个男子,总觉得大妖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在跟那个男人说着话。
松篱又问:“霜降姐姐你知道吗?”
霜降脸颊微红:“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松篱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