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好笑,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就想这么个法子来应对他吗?
他扯扯脸皮,算笑了一下,道:“阿姊不必如此,我又岂会叫阿姊为难?我将阿姊送到高公处,自会离开。”
高长仪歪着头打量他,裴允看着,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又听高长仪讲,“阿姊?那你是我弟弟喽?”她又很苦恼,“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裴允在一旁默不作声看了好一会儿,抬起手要拿手背去贴她的额头,察觉到他动作的高长仪立时往后一退,瞪着眼睛问他,“你做什么?”
裴允收回手,笑笑,轻声道:“看你有没有生病。”
高长仪自己拿手贴了下额头,眨眨眼睛,摇了摇头,“我没病。”左手又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有点委屈,“我头疼。”
裴允只笑不语。
高长仪苦着脸,问他,“你不是我弟弟吗?”
裴允回的干脆,“不是。”
“那你为什么喊我阿姊?”
“因为你让我喊你阿姊,但我不是你弟弟。”
高长仪想不明白,“你既然不是我弟弟,那我为什么要让你喊我阿姊?”她很努力地去想,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脑袋裂开一样疼,拿手捂住了头。
裴允把她手拿下来,握到自己手里,轻声安慰,“没事的,不要想了,有我在,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高长仪看他,双眼迷茫,叫他心中发软,随即十分温柔地讲,“阿宝,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阿宝?是我的名字吗?”
裴允展颜,“是你的名字。”
高长仪歪歪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阿宝,你听我说,那件事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偷偷跑出来了,我很害怕,你今天是摔了头,断了两根骨头,尚没有旁的事,下次再出什么事,叫我怎么办?”他语气恳切,当真是在道歉以及请求。
高长仪捏了捏自己被夹着的右胳膊,“我这是坠楼了吗?”胸腔处也疼。
裴允微微一笑,“你我争执,你一不小心从坡上摔了下去。”
“我为什么跟你争执?”她十分苦恼,“我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裴允安抚她道:“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我不好,公事繁忙,常常外出,不能时常同你在一起,你生气也是应当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允听了这话,并不多言,只道:“我此番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但你受了伤,须得好好养着,所以,你先回家去,在家中等我回去。”
高长仪懵懵懂懂,“回家去。”
裴允点头附和,“对,回家去。”
“好,回家去。”高长仪愣愣点头。
这会儿裴允才露出了点真情实意的笑,他忽然觉得,越活越回去的好像是他自己,为什么骗她?可是她说好,竟让他莫名觉得值得。
他把人抱到怀中,在她背上轻拍,哄弄小孩子一般,她果真如小孩子一般,安然睡去了。
似乎她十四岁之后就很少见到这样懵懂纯真的样子了,比较起来,还是这样傻兮兮的更可爱些。
高长仪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半醒未醒之间,掀开车帘,见西天落日如轮,光辉炽热,孤鸿远去,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外头驾车的那个侍卫听见这边动静,停了马车,低声禀报,“夫人,将军有事先行,命我护送您归府。”
裴允再见到高温,也还是在昨日那旷野上,高氏一行人已在此地扎营,为的是等待高长仪归来。
裴允正要拜见高长仪的这位叔公,尚等人通传,便见高荣从帐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