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悦抽抽搭搭,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作证的仆人也说当时的确听到有女子大喊“不要。”
在场的众人好些个明白的却都清楚,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女子喊“不要”,可不一定就是不要的意思。当时具体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安王听完江映瑶的陈述,食指轻叩桌面。他的目光愈来愈深,聚起摄人心魄的寒气。
这时,陶氏走了进来。两只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
安王吸了一口气,问道:“陵儿如何了?”
陶氏的眼神闪了闪,答道:“宫里的太医已经诊治过了,并无大碍。开了几帖药外敷内服,等蝎子的毒消下去便好。”
江文翰千方百计设个局,怎么可能只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揭过?可正如陶氏所说,蝎子毒并不能伤人性命。此事像极了意外,又是萧陵强迫在先,倒让自己不好发作。安王蹙眉,沉默不语。
萧霁开口道:“事关王府和二弟的声誉,不宜声张。舞姬之事既然是意外,父王不如就算了吧。”
陶氏听他忽然喊萧陵“二弟”,那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她掐紧了掌心,才堪堪将弄死萧霁的心思压下。明明是他与人一起设局害她的儿子,这个仇她一定报。
太医说蝎子毒不伤根本,可扎的位置和时机甚是巧妙。男子动情时受惊,恐怕将来心里会有阴影。最严重的后果,便是不举。
陶氏当然不敢把太医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安王。萧陵尚未有后,一旦确定了病情,世子之位更加落不到他头上。陶氏此时心中暗恨起颜姝来。若不是她心肠歹毒,江映琴腹中的男胎本来是她儿子手上强有力的筹码。如今,却搞得江文翰与萧霁联手害她的儿子。
吴氏瞥了她一眼,放软了声音对安王道:“王爷,既然王妃都说并无大碍,想必真是一时的意外。谁让咱们二公子一向多情呢?”
她这话如愿地挑起安王对萧陵的不满,安王寒声道:“成日只知道寻花问柳,后院一塌糊涂。我将他关在王府,他还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王妃真是教得好。”
陶氏颤着身子跪下了:“王爷息怒,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今后一定好好管教陵儿。”
“哼。”安王冷哼了一声,喊了一声“萧霁”。
他的声线极冷,隐隐带着盛怒。
萧霁不慌不忙,躬身道:“孩儿亦有错。今后必定躬身自省,绝不再犯。这舞姬,我立刻遣她出府。”
萧霁甚少在安王面前自称孩儿。这个称呼很好地安抚了安王的怒气。安王沉默一瞬,摆了摆手:“去吧。以后莫要再辜负瑶儿。”
江映瑶心中一动,抬眸向安王的方向看去。他面色如水,看不出情绪。
两人带着千悦走出前厅。
六月的天空,特别的蔚蓝,万里无云,让人神清气爽。
三人相视一笑。千悦朝两人行了个异族之礼,笑盈盈地离开了是非之地。从此天高海阔,还她自由。
“父亲就这么轻易饶过了萧陵?”江映瑶倚在萧霁怀里,心有不甘。
萧霁早有所悟,却不好告诉夫人,笑道:“夫人若觉得不够,咱们再想办法教训他可好?”
江映瑶的手指在他胸前画圈,抬眸道:“好啊。”
“那咱们先回房讨论讨论?”萧霁坏笑。
江映瑶倏地红了脸,嗔道:“不正经。”她说着推开萧霁,提起罗裙小步逃走。
萧霁在背后看着她的身影,绽开了笑颜。笑意如春风拂面,胜过世间万般美好。
江映瑶红着脸,低着头,一路小跑,冷不丁在拐弯处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她脱口而出。待她看清楚来人,微微一怔。来的是颜姝。
江映瑶脸上犹带着幸福的笑容,看在颜姝眼里,异常地刺目。太医诊断时,颜姝也在场。想到自己的丈夫或许不能再行人道,颜姝自是恨江文翰入骨,顺带也恨上了江映瑶。
“大嫂心情很好啊。”颜姝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用想着如何谋害别人,心情自然好。”江映瑶反唇相讥。自从颜姝出手害死江映琴,江映瑶便知道颜姝不是个善茬儿,也就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
“大嫂的心可真大,夫君带个舞姬回府,闹得家宅不宁,竟然还能如此开心。妹妹佩服得很。”颜姝听说他们夫妻不和,故意刺激她。
“男人嘛,一时做错总是有的,不要一错再错就行。我可不像妹妹,管不住男人的心,便拿其他女人开刀。”江映瑶毫不示弱。
萧霁赶上来,正好听见他家夫人伶牙俐齿讥讽颜姝,不禁勾起了唇角。呵呵,这小丫头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江映瑶余光瞥见萧霁的身影,勾了勾手指。
萧霁颠颠地跑了去,异常恭顺地站在她面前。
“夫君以后还敢吗?”江映瑶声音娇软。
萧霁“吓得”抖了抖,颤声讨饶:“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求夫人责罚。”
“嗯,罚自然是要罚的。回去慢慢研究。”江映瑶伸出纤纤玉手。
萧霁立刻扶上,点头哈腰,比宫里的奴才还要谦卑万分。
两人姗姗离去,留下颜姝一个气得面色发青,顺手将一旁的鲜花捏得稀巴烂。
那盛开的鲜花是蔷薇。尖刺毫不留情地扎入她娇嫩的手指,淌下蜿蜒的血珠。在日头的映照下,格外刺目。